(1 / 1)
这花会一般自头午开始,先有女儿家们各自以花为题,或作诗,或入画,或琴音娱乐。
待到临近午时有佳肴奉上,午后还有一班小戏,之后便是休息的时间,等到薄暮之时,这才会得出名次。
这花会不但是给女儿们一个相互交流的机会,更是给了各家贵妇挑选儿媳的时机,因此凡是能够接到请柬的无不仔细精心。
随着时间过去,整个院子越发的热闹起来,邢秋荻听着外面的声音,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她侧头看向陈大人:“我们也别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到下面去瞧上一瞧,我就不相信还有人将大汉律例当作空气,就挑不出个不裹脚的。”
这话显然是带了几分底气,不过这也不怪邢秋荻心有底气。毕竟远的不说,自己的侄女就未曾裹脚,而且以前凤姐也在江南,她也未曾裹脚。
陈大人自然不会拒绝她的任务,就是协助邢秋荻行事,因此听了对方这话,便连忙引着邢秋荻往外走。
知府夫人的这一座院子很大,后花园更是大,足足占据了整个院子一半的占地。
里边此时花香漫野,无数姹紫嫣红,正值花季的女儿在其中,或是与人对诗或是执笔临摹,或是花下起舞,好一派仙人风景。
邢秋荻也不靠近只远远地观望,她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些女子的裙摆,果然发现很多女儿家的裙摆都有些古怪。
行动之间,也不似普通的女儿,尤其是走上台阶或者门槛的时候,更是明显左右摇摇摆摆。
越看,邢秋荻越觉得火往上涌。
陈大人见邢秋荻脸色不好,便拉着她往僻静的角落里去。
从花园走上游廊,过了一个月亮门再往左边,正是一湾清泉,随着游廊而下。
就在水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亭子,陈大人带着邢秋荻走进亭子坐下。
陈大人眼见着邢秋荻,愁眉不展,知道对方此时心绪不佳,她这会儿知晓了根底,也觉得有些尴尬。
“要我说大人不必如此,毕竟咱们官商衙门刚刚成立,那些眼皮子浅的有的是,等到过上两三年,他们就知道好了。”
这话其实一直都是,陈大人自己所想的,此时用来劝解邢秋荻倒也不算得上,是信口胡说。
邢秋荻摆摆手笑着安抚对方,看看自己脸色发白的侄女,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父亲也就做过了这点好事,若是他把你的脚也裹了,我竟然饶不了他。把他的脚也裹了,让他尝尝滋味。”邢秋荻这话说的狠厉,她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听了这话的邢岫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偷笑。
邢秋荻看了对方一眼,又说:“你也别觉得我狠厉,也别觉得我开玩笑。
这事儿我算是打定主意了,今儿回去就给林大人写折子,一定要把这事儿捅破。”
她没有办法管这事儿,但是黛玉可以呀。自家林大人哪里会被这一点小事所羁绊。
陈大人对黛玉并不了解,此时听了只是好奇地眨着眼睛。
邢秋荻见状低声地与她讲一些,黛玉之前的事情,倒是让陈大人一惊一乍,时不时地喊声阿弥陀佛。
对于大汉朝的獬豸娘娘,她自然是知道的,也知对方经历新奇。可是却未曾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案件就有好多是真的。
邢秋荻说起黛玉,原本低落的神情也恢复了不少。
几人正闲谈着,忽然便从游廊对面传出,女子的尖声叫骂。
“哪里来的[成精的奴才],恁大脚[如今竟也敢打扮出来见人?]”
“[那奴才]瞧瞧这寒碜样子,也敢把门蹬?我家奴仆也比你高贵些。以我说[撒把黑豆,只好教猪拱吧!]”
这声音明显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可是这语气和里边的词儿未免又太过粗鲁。
邢秋荻猛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和陈大人对视,对方也是一脸的精彩。
须知今日前来参加的,具是江南上流社会的女子,便是略微身份上差那么一丁点儿,都得不到请柬。
也就是当时邢秋荻因为心系那位吕小姐,所以特地多送了一张,这里所有的女眷随便找上一找,都没有低于五品官的。
因此这种市井泼皮的污言秽语,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简直让人没有办法理解。
陈大人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带着几分尴尬地看向邢秋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之前的时候,她可是把这木樨花会,吹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可如今人在背后,便听得这等市井言语,真真是将她的脸丢尽了。
也就亏得此时知府夫人不在,若是对方在,指不定得找个地方,挖开找缝自己钻进去。
陈大人数度张口想要解释,可是耳边的叫骂,仍旧是清清楚楚,哪里能够边界得了。
如今她只希望回答的人千万,千万要给江南女子,留下一块遮羞布。
如果说对方也像个泼妇一样,陈大人都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假装晕上一晕。可是她看了看自己高壮的身板,又觉得恐怕邢秋荻不太会信。
实在不行她便直接亲自出去打断二人的对话,总然是有些难看。但是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留下些底子,虽然如今女儿家们的脸,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陈大人心中一动便要往外冲,却被邢秋荻一把按住,微微摇头,她倒是想要知道对方会怎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