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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邢秋荻发现已经到了地方之时,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之后。
陈大人协同知府夫人,早已经等在门口,待见到邢秋荻一路前来,当下连忙彼此见礼寒暄。
至于山子野则早有知府前来,请去前厅。
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夫人,娘家正是林如海手下御史,因此自觉大家都是一路人,与邢秋荻相谈甚欢。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便来到后厅,邢秋荻也不隐瞒,将今日主要的想法和盘托出。
知府夫人笑着点头:“说起来这事儿套也不难,也不怕您笑话,我确实担心选出来了,反倒是家里边出了问题。”
说到此处,知府夫人脸上显出一份为难,她本来也算得上是江南人士。对于江南女子的日常,自然是深有体会。
说起这事儿,邢秋荻也微微皱起眉头,她看了看一旁端坐的陈大人,轻声的说道:
“实际上之前陈大人也曾与我商量过此事,其中恐有端倪,只是却是想要知道到底是因何缘故。”
邢秋荻此说却是有意,知晓这其中的根源对症下药。这事儿倒不是陈大人有意隐瞒,实在是陈大人本是北地的女子,便是让对方去说,恐怕她也未必能知晓太多。
陈大人听了这话连忙点头,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实在是劳烦夫人了,可是若是让我来想这事儿,是真的想破脑袋,也找不清楚缘故。”
听了这话,知府夫人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她低头沉思一会儿,这才轻声地说道:
“这事倒也不怕输,只是难免有些难以启齿。说起来根子上,还是那些被养歪了的人。”
江南素来,文风鼎盛。
历代历年不知出了多少才女,可往往这些才女伴随着的,无一不是悲惨的命运。
这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便是江南之中,一直对于女子的苛刻要求。
“咱们大汉朝是不兴裹脚的,开国皇后特地下了懿旨,着大汉女子不许裹脚,以免无力行走愧理农桑。
这事儿可是连外邦的人都知道的,可你们不晓得,如今在江南,可还有不少高门大户的女子裹着小脚呢。
便是这些人再有才学,又怎能出来为官。这些年来,江南几地皆有所谓的斗脚会,以女子三寸金莲为荣。
我家老爷虽一直明文,可是这些人私底行动,我等又无法去掀姑娘的裙角。
竟是让这陋习一直存在了下来,说起来也是夫君的一块心病。”
这番话算是解了邢秋荻的疑惑,原来这困住女子的,除了思维之上,更多的是那一双小脚。
她也没有问为何不择法制化,毕竟纵然朝廷多有立律,然到底是法不责众。
更何况便如同知府夫人所言,这事儿实在隐秘,他们总不能掀开女儿家的裙子去看。
这裹脚一般都是从孩子5岁到7岁的时候,将指骨折断再用厚厚的布缠上。
等到一次次腐烂溃败到最后,整个骨头已经全然畸形,就算是再将其放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这女儿家裹了小脚行动,不便所能动弹的,便只剩下屋子院里的一亩三分。
你说如此养出来的女儿,纵然是识字又有什么用?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哪里又是荒诞呢!”
可以说知府夫人这一番话,却是将这些女儿家的遮羞布,直接扯下。
邢秋荻胸口起伏,只觉得一股闷闷地,想要说话却是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陈大人听完这些底细,已经是瞠目结舌:“我的老天爷,怪不得我去那些大人家里做客,她们从来不让我见小姐,只说什么家里的女儿娇养从不下床。”
“那些官家的女子也是如此?”
邢秋荻微微皱起眉头。
“官家的女儿自然不一样,可是如今江南风尚喜爱小脚,有些眼皮子浅的,便也给女儿裹上。只在外面穿上大鞋,里边还是三寸金莲。”知府夫人本是江南本地人,因此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极为门清。
邢秋荻听了这些话,只觉得额角生疼,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她现在才明白,为何陈大人那一般挽留,那些家长仍旧不肯同意。
恐怕十之八九,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被裹了脚,怕在外边一时漏了。
后宅女子可以裹小脚,可是这官员哪里能够,自然要以死搏命,不许女儿入仕为官。
这样一来,江南官商衙门可怎么办?
邢秋荻双眉紧皱,一时之间却是左右为难。从北地调任官员是绝对不可能的,便是她这样想,这事儿到了京城之中,也一定会被驳回。
可若是任由他们如此……那小脚所裹的可不只是女子的躯体,还有他们的魂魄。
“如果,有人反抗的话会不会好一些?”邢秋荻仔细的问道,她这会儿已经不考虑什么,招人的问题了。
她更想做的,是将女子的这层束缚摘下去。
这事儿知府夫人一听,却是满脸的尴尬,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面上的愁容,自然被邢秋荻一眼看出,邢秋荻心知眼前这人是多有难言之隐。
当下里也不再多言,有心去寻山子野商量。却也知,今日人多眼杂,不是正经的时候。
知府夫人乃是今日的主角,因此纵然是有心陪伴邢秋荻,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有陈大人,邢秋荻这边却也并不寂寥,当然她也不在乎这点。今日她过来是为了选拔贤士能臣,哪里有时间去,想自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