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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蒙陛下开恩,臣想回扶风。只是……”他想了想,又拜了一拜。“臣冒昧,敢请陛下开恩。”
“还有什么事?”
“臣之宗族,受臣大父牵连,流放日南郡比景县,与蛮夷混居三十余年。臣敢请陛下开恩赦免,让他们能重回扶风,埋骨乡梓。”
刘协很意外。“你还有宗族在日南?”
“是的。”窦辅不禁又落了泪。“老少百余口,三分之一死于途中,三分之一死于日南,到达比景县的不到四十人。三十年繁衍,总人数两百有余。虽久居日南,却难忘乡音,死亦不肯入土,一直盼望着能够重回故里。”
刘协也有些悲怆起来,咂了咂嘴。“行吧,就依你所请,朕会下诏赦免他们。”
“谢陛下。”窦辅感激不已,伏地再拜。“若陛下不嫌臣愚钝,臣愿效力军前,以赎前罪。”
刘协皱起了眉头。“你想从军?”
“臣虽武艺低微,学识浅薄,却多次往来日南,对交州地形略知一二,可为陛下牵马坠镫,指路认水。”他顿了顿,又道:“臣与士燮兄弟也有些交情,或许能为陛下说客,劝其来降。”
刘协恍然,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他随即又明白过来。窦辅之所以不甘寂寞,要搞这么一出,恐怕也是因为有这样的条件,想借此机会从征立功。
只可惜手段太粗糙,玩砸了。
他略微想了想,就答应了窦辅的要求,让他随后去找丁冲。
窦辅感激涕零,再拜。
——
有蒋琬出面,泉陵城中的大户们没有任何疑惑,真以为天子召见他们是要赏守城之功,欢天喜地的来了。
等他们出城时,发现丁冲正指挥人马进城,已经迟了。
看着一脸冷漠的天子,和神情复杂的窦辅,他们腿都软了。
毋须刘协多问,他们就将所有的情况和盘托出,只求天子宽贷,给他们留一条性命。
刘协也没和他们多纠缠,命人将他们收押,准备交给司空府审讯。
丁冲顺利接管了城防,派人来请刘协入城。
刘协却不急着入城,而是让丁冲安排兵力,迅速进入那些富户的矿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接管所有矿区。
丁冲照令行事,分布人马,按照大户们交待的地点,按图索骥。
收到丁冲的捷报后,刘协这才进城。
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先是公布了窦辅等人配合演戏的过程,随即公布了对相关人员的处置,让其他人安心。
朝廷不会与奸人妥协,也不会牵连无辜。
窦辅当时也在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臊得无地自容。
刘协随即又宣布了第二件事:他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亲自督促零陵郡的新政推行。
与会众人面面相觑,惊喜交加。
消息公布之后,全城的百姓更是欣喜若狂。
想法简单一点的,为天子驾临感到荣幸。
见识多一些的,为泉陵的未来感到兴奋。
虽然之前收到的消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有一点是公认的。
天子亲自驻扎过的地方,发展得都很快。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居然会落到零陵的身上。
于是,很快就有人将天子的这次南巡与传说中的舜帝联系起来,天子身边的两个桥贵人也被捧成了娥皇、女英再世。
只不过这个说法很快就被有识之士否了。
原因很简单,舜帝南巡的结果可不太妙。他死在九嶷山,娥皇、女英也因悲伤过度而亡,只留下湘妃竹的美丽传说。
天子春秋正盛,你把他比作舜帝,是想称赞他英明,还是咒他早死?
万一被人误会了,反而不美。
刘协没有时间关注这些事。他一面召见城中的贤达,将可用的人材如蒋琬、刘敏等人收归麾下,参谋军政,一方面传书司徒、司空两府,让他们尽快派人赶到零陵来,接管相关事务。
既然说好了各司其责,你们就不要嫌麻烦,也别指望我全替你们办了。
接到诏书时,司空周忠正在赶往长沙的路上,还没过江。
看完诏书,周忠有一种极其强调的冲动,他想直接跳进长江,因公殉职。
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这把老骨头怕是坚持不了几天。
以天子的脾气,就算他想致仕,只怕天子也不会答应。
他一直觉得天子就是故意的,要让他们这些老臣别只顾着权力的收获,也尝尝权力的负担。他一天不死,天子就不会让他闲着。
与其最后累死,还不如因公殉职呢。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活着。苦思冥想了两天,他给天子上了一封奏书,请求依司徒府例,增设四长史,负责州郡事务,并附上了推荐名单。
冀州刺史满宠名列第一,司空令史高柔紧随其后。
君臣同心
刘协收到周忠的奏疏时,刚刚对零陵郡的情况进行了一番梳理。
总体来说,情况不容乐观,至少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零陵虽然已经纳入中原版图四五百年,可是在文化意义上还是边疆,保留了相当多的本土信仰,对来自中原的制度、教化很少。书同文、车同轨的影响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