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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弦一郎还真相像。”在他冷若寒霜的目光里,她老老实实的放下胳膊,调转身体,将手掏进口袋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大和前辈准备去哪儿呢?”
“据说要去京都大学或者龙谷大学。”下一个拐角之后就是马路,他默默的和她调换位置,自觉走在了外侧:“牧野前辈也打算去京都吧?”
“是呢。”她叹了口气,夜空苍茫寂寥,头顶上的星星随着他们一起走,她仰着头盯着黑漆漆的流云激流般的略过,露出了镰刀似的勾月:“我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就认识牧野前辈了,本来戏剧社是不在考虑范围的。我们曾一起在礼堂听过讲座,那时我还没有加入戏剧社,她坐在我旁边,讲座关于无赖派文学,提到了十四岁丧父的太宰治,牧野前辈托着下巴漠然的嗤笑,小声说:欸——这算什么,我七岁就经历过啦。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总觉得……许多年来她过得很不容易啊。”
“怎么突然说这些?”
“大概……”她停在电子站牌前,白炽灯将她的脸颊照的惨白,低垂着眼帘冥想了许久,指甲习惯性的扣着书包带,像是突然通电的线路,心里那盏老旧的灯泡骤然亮起,连同她的眼睛也被点亮了。她遥遥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长椅,扭过头来深深望着他,下眼睑挤出两道明显的卧蚕:“感觉手冢是一个可以托付秘密的人。”
她不知道那一刻手冢国光浸泡在她澄澈的目光里几不可察的吸了口气,常年不变的脸色一抹紧张稍瞬即逝,微微收紧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面孔,一直,一直将这张瓷白的脸刻在心底。抓紧背包的手指很快就放松了,他罕见的露出浓重的笑意:“是吗。”
很可惜,对方偏着脑袋,像只散漫的水獭似的眺望着即将进站的公交车,冬风撩起她鬓边的短发,散在脸颊上遮住了半边视线,暖黄色的车灯碎屑洒在她身上,将影子拉的颀长无比,于是她遗憾错过了百年不遇的一幕:“车来了,我要走啦。”
“手冢国光的微笑”是继“乾贞治的眼睛”之后又一大未解之谜,校园传说中流传着中学三年级网球部取得全国大赛优胜时偷拍下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手冢国光比现在纤瘦一些,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老旧的无框眼镜,抱着双臂已成为他的标志性动作,只有一个俊美的侧脸,嘴角居然挂着似有若无的神秘微笑,除此以外,没人见他笑过。
当然,后来不二周助无心提起曾见手冢国光开怀笑过时,三日月昼再次不由自主的将他俩组在一起,不过那时她已经物色到了足以让人左右为难的新cp。
“路上小心。”手冢国光目送她安全搭上公交,透过玻璃车窗注视着她刷了卡,一路歪歪斜斜的朝后排空座走去才收回视线,看了看站牌上狭长的一条到站时间提示,忽然一声急促的“手冢”让他回首四顾,重新落到她从车窗里伸出来的脑袋上。她扒着窗棂,公交车才刚刚启动,走的不是很急,顶着一头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短发和进了沙石睁不大开的眼朝他喊:“春假时一起去神奈川乡下吧!我爷爷一定很喜欢你!”
他怔了片刻,抿着嘴唇说:“好。”
但春假前有一个槛不得不过——单身十五年的三日月昼最不感兴趣的情人节。不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是她不喜欢吃甜。
情人节当天刚好和学校开放日凑到了一起,立春刚过,天气还清冷的厉害,但大街上成双入对的情侣和做情人节活动的商铺都让这一天暖意洋洋,春心荡漾,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一大早就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发现两盒巧克力的三日月昼。她面无表情的取出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和火漆封口的信笺,随手撕开信封,抽出情书捏在两指间潇洒的一抖,一看就是司空见惯的老手,一目十行的囫囵看完,折好后撕成碎片丢到了垃圾桶里。至于巧克力就没有情书这么幸运了,她看都没看两眼就丢给了向她道早安的仓知前辈。
血气方刚的少年脑海里虽然一瞬间划过旖旎的念头,但很快就冷静下来,面对三日月昼那张无异于梦魇的脸——那张每天下午六点准时出现在柔道部,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打的鸡飞狗跳的脸,他可真没什么浪漫想法。果真,她阴郁的换上室内鞋,使劲将柜门拍上:“仓知前辈,你拿去和朋友分了吧,我不吃甜。”
掏出便签,大笔一挥用签字笔写下“诱惑女生吃巧克力就是犯罪,谁再送就把他的头拧掉”,一巴掌贴到柜子上,抓着后脑勺上蓬乱的头发,不耐烦的扬长而去,留下被她阴鸷的表情吓到的仓知前辈双腿打颤。
虽然三日月昼不收巧克力,但为了迎合这一天的氛围,她通常会向花崎诗织和早乙女琉奈送亲手做的巧克力。所谓“亲手”的含义就是说她亲自去商场买明治或者ghana巧克力回家,把成品加热融化后倒进模具里撒上一些榛果,再添加不怎么精致的包装。当然,她会心满意足的收到花崎诗织不加糖的小饼干或者纸杯蛋糕做回礼,又或者是早乙女琉奈的煎蛋卷和喜好烧。
但眼下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站在走廊上的三日月昼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系着蝴蝶结的礼品盒,吞了口水,又抬头扫视着满眼星光的上衫奈绪,似乎能从她期待的表情里想象出飘着小花的背景布来,又不好表现出为难,薄唇翕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