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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投去不解的目光,对方皱着隽秀的眉——他经常皱眉,频繁到她不由自主的想象五十年后的手冢国光眉心里一定会生皱纹:“不要乱动。”
“哦……”
“花崎同学,我先送三日月去医务室。”
“诗织,你先回观众席吧,我的手机和钱包还在看台上,我没事啦。”她朝花崎诗织和远处跑来的早乙女琉奈露出洁白闪亮的皓齿以示安慰,一走路原形毕露,疼得直吸冷气:“手冢手冢!你走慢点!”
作为经验丰富的受伤专业户,三日月昼深知最疼的一瞬间是伤口消毒后的五秒。
她坐在医务室病床上,攥着一旁手冢国光的胳膊死死不撒手,眼里含着泪花,吼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青学。夜里换衣裳,手冢国光不幸在自己胳膊上发现了青紫色的印子:“疼疼疼!老师!你轻点啊!咱俩没仇没怨!”
又一次用酒精棉球擦拭伤口。
常年出现在通报批评名单上,像是在公告栏里久居的不良少女三日月昼抱住手冢国光,娇里娇气的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桀桀桀”的低笑里有几分湿漉:“老师,我保证不偷配医务室的钥匙了!你轻一点!”
兴许是疼的厉害,她没能觉察到手冢国光顷刻僵直的身体,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是细软发质,摸上去就像冬季帽沿上的皮草领子:“老师,没伤到骨头吧?”
“那倒没有。”刚贴上纱布,医务室的草间医生就被喊去了体育馆,据说是一个二年级在男子跳远上脸着地,摔断了鼻梁,需要校医做紧急处理。
于是狭小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和三张病床。
秋风打起窗口的白色纱帘,手冢国光举起来想要顺一顺她的后背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扳住三日月昼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坐到对面床沿上:“好些了吗?”
她小声支吾着:“脚疼……”
他说了句:“冒犯了”,拎起她的脚踝左右检查了一遍,按了几下痛处:“踝关节可能扭伤了。”起身找来冰袋贴在了她微肿的脚背上。
“手冢君好像很精通急救欸。”
“嗯,以前伤过手肘。”
她听说过这件事,国中一年级的手冢国光曾被年长一级的武居学长用球拍击中手肘,留下了后遗症:“你现在可以去打温网,应该是痊愈了吧?”
“啊,已经痊愈了。”他回答。
“你的脾气太好啦,要是我的话一定要揍的他满地找牙才行。”望着他低头时垂下的睫毛,通过白净的皮肤和一道褶皱也没有的衬衫,很难想象浑身上下透着书卷气的少年是个十六岁就已经打入温网四分之一决赛的网球运动员。
只要他想的话,什么都能做的很好,这一点和三日月昼何其相似,可相比手冢国光,除了名次上的差距,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是她所没能察觉只隐隐有了个苗头的,至于那轮廓究竟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下一场男子一百米短跑有不二同学,你快去看比赛吧,我自己处理就好。”
他抬起眼眸,锐利的目光投射到歪七扭八的撑着床铺的三日月昼身上,后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我为什么要去看不二的比赛?”
欸?
去看男友的比赛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你不关心他吗?”
“需要在这种事上关心他吗?”
什么什么?
这是什么态度?
四目相对,闹别扭的少女一下把自己的脚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抽出来,抻到了伤口疼得横在病床上闷哼着打了好几个滚,卷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枚没来得及切开的寿司。
“草间老师回来后再让她帮你检查一下脚踝,我先去赛场向花崎同学说一下你的伤情,你休息吧。”
闭着眼睛小憩的三日月昼听见背后响起手冢国光站起身来,床板恢复如初发出的“吱呀”的叫喊,运动鞋磕在瓷砖上的摩擦声渐行渐远,被推拉门隔绝在走廊里。
半晌,她终于睁开一道眼缝从床上弹起来,掌心里没出血的几道划痕散发出灼热的疼痛感,相比膝盖鲜血淋漓的伤口还不算什么——遇到手冢国光这个渣攻,不二君也太可怜了。
如同打开开关而延迟了数十秒才亮起来的白炽灯,迟缓的意识到三日月昼刚才是在朝自己撒娇。
手冢国光陡然停下了脚步,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又敛起了眉——闹脾气这个坏毛病也得改一改。
两人各怀心思,像是不在同一频率的电波。
原以为花崎诗织稍后就会拿着她的背包和制服过来医务室,结果闭上眼睛再醒来,看一看挂钟,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巨大的,厚实的流云被身后的阳光镶上一道辉煌的金边,由风吹着向天际飘去。三日月昼艰难的翻了个身,张开五指遮掩着从窗户里倾泻下来的光线,白纱帘在头顶摇曳,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窗框外湛蓝的晴空。
她晃了晃久睡后沉重的脑袋,小声嘀咕着:“诗织这家伙去哪儿了,都不关心我……”和草间医生道别后一瘸一拐的朝体育场的方向走去。
“早乙女同学,我真的不是有意绊倒三日月同学的,拜托你相信我。”辩解之后是好友的附和:“是啊,早乙女,黑川正打算去和三日月同学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