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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所属管辖区内的这片高山滑雪场内,类似的雪崩事故大约两到三年就会发生一次,可尽管如此,这里却总是在停顿整改一段时间后便能再次经营起来。
完全安抚不下焦躁的人群,混乱不堪中,一脸络腮胡须、神情略有倦怠的前辈逃出来,蹲在他身边点起一根烟。
看出小警卫的情绪,吐着烟,前辈沙哑的声音带着足以看透人生的阅历感向他解释道,“有钱谁会放着不赚?”
这片滑雪场接待的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身份地位却有些积蓄的外邦人,能给市政带来暴利的旅游业,只要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警员又怎么可能轻易查封这样一个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的旅游圣地。
况且,山上的人就算有什么不测也只能归因于意外,他们又何必现在也赶着去送死?
前辈将烟头按灭到纯洁白雪中。
就在他要对不谙世事的小警卫告诫一句“年轻人少想些有的没的”时,远方忽然传来越发震耳的悠扬警笛声。
与此同时,呜呜嗡鸣在出其不意间鼓动起耳膜。
愈渐强烈的声音昭然宣示着数架盘旋在他们头顶的直升机的庞大存在。
那些令人心惊的澎湃声响交织在一起,由远及近,很快便尽数来到他们面前。
十几辆灯光闪烁的宽阔警车倏然而至,背后鼓起劲风的直升机螺旋桨在降落后渐渐停息。
这样光用看的便令人哑口咋舌的庞大队伍,显然不会隶属于他们人员有限的乡镇小警局。
声势过于浩大的缘故,原本喧闹的人群也面对这片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的庞然团队安静屏息,齐齐看过来。
高大威猛的黑衣警察就在这时利落跳下直升机,男人于孑然冷风中朝最外侧的前辈和小警卫走来。
他表情严肃,伸手展开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们是欧盟国际警方与山地搜救组织,受手冢国光先生所托,来对这里发生的高山滑雪场事故进行搜救,请务必配合。”
那一刻,仿佛天地合拢,万物归寂,所有人默然无声。
直至小警卫于茫然中颤声再次问道,“受、受谁所托?”
作为合作警方,小警卫在游客中心大厅里见到手冢国光本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被震惊占据。
一直身居偏远山区的他简直难以相信,从来只能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的自己崇拜多年的顶级网球运动员,会有一天如此真实地站立在他面前。
他在搜救人口统计簿的姓名栏处写下一弦星也这个名字,然后紧张问道,“一弦女士与您的关系是?”
或许是名气使然,又或许单纯因为不凡的外貌,尽管在如此紧张的生死时速下,依然围过来不少想要一睹手冢国光本人的游客。
此刻的男人已重新架上自己的无框眼镜,听到询问,他的声音在无数探视中依旧因冷静而显得毫不迟疑、无所隐瞒。
他认真回答道,“未婚妻。”
熟知手冢国光多年未曾传出婚恋音讯的小警卫笔尖一抖,如提前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在瞬间的人声爆破中写下那三个字。
统计工作结束后,实地搜救很快展开。
为免人群喧嚣,手冢作为发起人被国际警方邀请到连通各路电子设备的直升机舱内。
一同前来的,还有与手冢在旅途中同行的几人。
众人甫一坐定,连通耳麦的刑警先生便转向手冢。
“手冢先生,按照您的要求,我们的航空搜救已经率先启动,声波与红外线探测器都已经被投放,但有一点,您可能需要提前知悉。”
刑警先生顿了顿,“雪崩的黄金自救时间只有15分钟,可现在距离发生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而且,不管被困者有没有自救意识,在被困的过程中他们都有可能遭遇窒息、失温等种种危险,所以我们只能尽力搜救所有可能存活的人,并不能保证这其中一定包括您的……”
一直语音平顺的刑警先生望着男人愈渐冷然的侧脸难得卡顿一下,“咳,您的未婚妻。”
冷风裹带起细微白雪从舱门吹入。
沉默。
整个狭小机舱都在这番话过后,随手冢平静外表下暗流涌动的背影一同陷入无边沉默。
一路以来,所有同行者眼中,冷淡外表下意外令人感到温和的一弦光先生,此时此刻,却在找回手冢国光的真实身份后骤然褪去周身所有温度。
仿佛一同随方才的雪浪全部埋藏在冰冷之下。
空气静得可怕。
直到从始至终知悉一切的导游率先打破寂静,尝试叫道,“一、一,啊不,手冢先生?”
手冢这才回答,“我知道了。”
听到他的声音还算冷静,刑警先生着实松了一口气。
毕竟,背后投资人无数、影响力完全不可估量的手冢国光,他们只怕得罪不起。
只是面对现实,冷静却不可能是全部陷入痛苦之人的所属,春生几乎是在下一秒便再也无法忍耐般失声痛哭出来。
全然能够体会这种至亲之人遭遇苦难的悲恸心情,结城夫妇全程陪在她身侧,气氛一时凝重至极。
就在这时。
“所以,你们打算对整座山做全面搜索?”
毫无征兆的,少年的声音从所有人不曾关注过的角落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