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自己已经回到英国的乡间。
男人开车全程风驰电掣,偶而点一脚急刹,顾影裙摆乱飞长发糊脸,到家时晕得七荤八素,今晚饮的酒都涌到上心口,扶着车门缓了好一阵。
聂西泽自顾自进了门,走到花园里好像才想起她,隔着篱笆墙大开嘲讽,“人呢?有本事喝酒,没本事走路。”
顾影不敢顶嘴,手脚并用从高大的吉普车上爬下来,提着裙摆三两步追上他。佣人出来迎接他们,接了车钥匙去泊车,又问他要吃什么,聂西泽冷冷淡淡,“不饿。”
飞了十二小时,怎么会不饿呢?只能是被她气饱了。
他家的金毛听见主人的声音,衔着玩具噔噔地跑出来。顾影和小狗贴在一起眼巴巴望着他,“聂老师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吧?”
聂西泽脸色更难看了,脚步刹停,转过身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盯着她,“什么都你来做,你是我家的保姆吗?”
顾影哽了哽,“我是关心你。”
“哦,出差两个月,回来看到女朋友被别人欺负,你就是这样关心我的。”
顾影慢慢地抿住唇,“没有人欺负我。”
“难道你是自愿的?”聂西泽冷冷地笑了两声,“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我把你放到莫里哀那里,是让你去对那些人陪酒赔笑做交际花的吗?”
这话说得很难听,刚刚埋好的难堪又被全部挖了起来。顾影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也只能大方释怀地笑,“你口中的‘那些人’,不是前辈就是金主。我就算是去做交际花,也是为自己的前程啊。”
“好。”聂西泽被气得连冷笑的表情都不见了,“既然你自己想得开,那以后你的事,我再不管了。”
金毛看不懂主人的脸色,还在一个劲往前凑。聂西泽一巴掌推开毛茸茸的狗头,它也不记仇,原地摇了摇尾巴,又吐着舌头跑跑跳跳追上去。
顾影在后面撇撇嘴角,小声骂了一句,“狗好人坏。”
落地钟转眼敲过了十一点。
聂西泽不发话,顾影就不敢走。她在这栋别墅里有自己的房间,在床上煎熬地躺了一个多钟头,房门又被敲响了。佣人满脸抱歉地送来一沓文件,“少爷给您的。”
聂西泽是真的变态,十二个小时长途飞行,下飞机直接来逮人,生了好大一场气,竟然还把南美的论文的草稿打出来了,要她明早八点前review完发给他。
顾影木着脸翻了翻稿纸,心里清晰地骂了一句脏话。
第一手研究素材,最新鲜的数据,最前沿的题目,难道她能拒绝吗?
她不能。不但不能,还要咬牙谢谢他。
稿纸啪一声摊在桌面上,她告诉佣人,“意式浓缩,双份,谢谢。”
佣人上来送咖啡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孤星似的一盏灯光下,女孩子伏案思索,饱满莹润的唇瓣咬着笔杆一端,认真执拗的用功样子未免和少爷太像了些。佣人会心一笑,放下杯子静悄悄地走了。
黑夜看似漫长,但假如全心投入工作的话,也可以过得很快。顾影时而站时而坐,坐累了就撑着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纸不离眼笔不离手,咖啡一杯接一杯,心脏一下跳得比一下沉,都被意志力忽略了过去。
熬夜是她的基本功,做生物研究的人,哪个不曾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直到看着太阳升起呢?
八点整的钟声响起时,她准时收工,放下笔,哈欠连天地带着稿纸下楼,眼底一圈化不开的青黑。
英国秋天的清晨,天色要亮不亮,从窗外望出去,平原上一团青灰色的雾气,远方的几座学院只露出几个尖顶,这是剑桥郡最寻常的景色,静谧而祥和。
这么宁静的早晨,却是以新的争执开始的。顾影刚转过楼梯,便听见聂西泽不知对谁冷笑了两声,“痴线,你吃错药了?”
他声音里全是被背刺的愤怒,“谁来逼我回家相亲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顾影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听见另一道匀缓的声音,“长辈所托不能辞,何况家里给你选的那个姑娘我见过,长相性格都不错,跟你一样喜欢上山下海四处探险,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他淡淡说出最令人逆反的东亚家长语录,“为你好,阿泽。”
聂西泽果然很暴躁,茶杯扔得砰砰响,“我跟智商200以下的女人没有共同话题!而且,我有女朋友。”
影壁后面有人动了动,精准接住了下落的茶杯。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另一只手搭着扶手,流露出慵懒。这一次,顾影终于听清这个男人的声音。
“女朋友?”他语速沉缓,“我没听说过的,一律当做没有。”
男人视线向上轻抬,楼梯上的顾影就这么被捉了个正着,脚步咔地停住,如遭雷击。
chapter 02
男人隔着不远地距离望来,轻描淡写,如雾如霭,却那么深长,那么惊心。
顾影看清他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扶手,心脏“咚”地一坠,终于尘埃落定。
聂西泽简直疑心这位表哥今天被谁夺舍了,顾影至少名义上还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沈时晔不认可这个姑娘,按他对女士一贯的教养,也不应该当面说出来。
“你今天……”他从各种不可能里勉强找到解释,“……公司股价跌了?”
沈时晔轻哼一声笑,大约是觉得这问题无聊。他目光在顾影脸上点水般掠过去,顺理成章地问,“既然碰见了,不介绍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