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7 / 21)
盐罢了。要是你被那妖怪剥了皮,我是绝不会看一眼的······不如就地埋了,反正天下的si人都一般化作尘土。”
他提起自己,清晏又暗暗看他一眼,可漱丹还在细细擦着自己的手指,并未转头让他看自己的脸se。
漱丹一脚碾在那青鲤鱼身上,嘴里嘟囔:“丑八怪,披上一张人皮就以为自己能做人了?找了这麽久,你就没有一张穿不破的人皮,人那点小肚量,哪里装得下你的贪心。”
两人最後还是将那人皮就地埋了。
一人一妖又走在街上,就如多年以来的那般。只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好似已经天差地别。
清晏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耿耿於怀:“你早知道这妖怪的行踪?”
“你怪我不杀她?”漱丹一笑,“我这千年来杀的妖b你杀的还要多,这天下的妖就没有不想杀我的。我走在这路上,b你走在这路上还危险。我只少杀这一个,你就要怨我?”
清晏自然知道他离经叛道是为了谁,心中万般滋味说不出口,可他却只能低声道:“我没那意思。”
“你现在没有那个意思,但以後会有。我没杀你想杀的,或杀了你不想杀的,你都要恨我的。”
这话说得奇怪,清晏不由得看向他。
可漱丹又走到了他前边去,声音万般无所谓:“以後你si了,又一世。等你见到我时,我又是妖,你又是杀妖的道人。要是我在榆丁之後找到你,你见到我,扬起剑来更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清晏看他说得如此平淡,知他心中难受,他终於问:“你为何执着於我?”
“别笑话了,我可不想执着於你!”漱丹转头看他一眼,“是你执着於我,你说了,让我来世找你。”
清晏怔然。
漱丹看他不信,又扭过头去,讪讪道:“你现在说不怨我,以後便会怨我。你曾经说要我来找你,後来又说让我忘了你。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
明明说谎无数欺骗无数的是他,现在他反而说自己说话不算数。
到底他说的是真是假?
漱丹忽然停下了脚步。清晏朝他看去,却只看到不远处灯火辉煌,酒气与歌声浑浊地点燃着这一片夜。
清晏看到漱丹呆站在前边,也诧异:“平福镇竟然还有百姓不怕妖——”
他的话戛然而止。
对面的巷子狭小y暗,透着层层杂物的缝隙,赫然能见一角两角的人影。或是滴满汗水的皮肤,或是散落的长发,或是煽红的唇。晃动着颤抖着,时遮时现。
一人忽然从那杂物之中仰起脖子,唇齿微张,大汗淋漓,满脸yuwang横生。
伏江。
清晏脚下像是生了根,竟然动弹不得,他握着长剑的手剧烈地颤抖。
忽然清晏一惊,伏江的眼睛看了过来。他发现了他们。
可伏江一双眼望着他们,又渐渐把身子俯下。他眼睛被那杂物的雕镂分割又隐藏,很快就在一低眸间消失了。
他在拥抱着他面前那看不见人影的人。
这看过来又隐下去的一眼,落在有心人眼中,好似挑衅一般。
漱丹忽地冷笑道:“你看,让这天下支离破碎、抹杀父母子nv夫妻感情的人,就在那里享乐着。人间屍骨累累,他有歌酒靡靡。”
他的声音轻飘飘扬起:“他杀的,都是他不喜欢的,他祝福的,只有他ai的。yuwang横生的心,潜移默化影响着这个天下,yuwang横生的身t,大肆抹改生si。”漱丹俯在清晏的耳边,轻声道,“神仙失责了,可你对着他人的模样下不去手。”
妖最会迷惑人,因为妖最懂得yuwang。
清晏自小灵魂便被灌输着道,脸上却也汗水密布,他摇了摇头:“你给他的罪名太虚无。就我所见的,他罪不至si。”
漱丹怪笑一声:“要是你不信我,我现在便发誓,我所说的无半点虚假,要是有就不得好si,魂飞魄散。”
漱丹凑得近,清晏推不开他,他的声音便一直缠在耳边。
清晏苍白着脸se:“这样的神仙若是si了,岂不是天下大乱。”
若是si了?原来他想过“若”。
漱丹赶紧道:“不会的,因为这人间有自己的命运。现如今他活着,g涉着,反而才错。”
清晏忽然盯着他:“你如何得知?”
漱丹不慌不乱,他望着清晏,脉脉道:“你当我如何得知?我为了探查这天地规律,去过地府,也偷偷去过天界。”
他金se的双眸神情又耀眼,他所说的,是为了自己。
清晏就要相信他了。
漱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道:“杀了他吧,他就是天下大乱的根源。你知道我从怂恿你铤而走险,我都是为了你。”
清晏轻轻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杀了他吧。”漱丹又道,“为了你的‘道’。”
他的道,是让这个天下太平,这是榆丁从他小时便教授给他的,也许也是伏江曾经的初心。
可清晏不知为何,依旧下意识摇头。
“杀了他。”漱丹的热气就在他耳边轻抚。
清晏汗水淋漓,他清楚漱丹只是为了能摆脱彼此的宿命罢了。可是他心里却更混乱,如果他真的决定杀伏江,是为了自己,还是漱丹,抑或是天下呢?
他是受了蛊惑,还是的确应该如此?
他大喘几口气,嘴唇发白,几乎靠在漱丹身上。
“如何······如何杀他?”
漱丹望着对面歌声酒气浓郁处的黑暗里,双手抱住清晏,悄悄笑了。
“唔!”
伏江靠着沈长策的脑袋,忽然锥心刺痛,浮光掠影在脑中一闪而过,可他什麽也没抓住。
“怎麽了?”沈长策赶紧看他的脸se。
伏江扭头望向方才清晏所在的方向,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霞光万里,水天一se。
烈焰一般的火红水面,在岛的四周潋滟纷呈。
伏江坐在礁石上,光着脚放入水中。他低头看着,双脚在水中忽隐忽现。他的双脚是白骨。
他把双脚拿起来露出水面,便是普普通通的一双脚,又放下去,没入水里的那一半又变成了白骨。
如果就这麽跳下去,能不能这样就变成一具白骨呢?
这都是假的。
伏江晃了晃脚丫,他透过水,又能看到自己的脚了。结实、光洁,和人间锦衣玉食的少年人的脚一样。
他把脚擡起来又放下去,就这样已经玩了一整天。人间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三年,谁知是不是地上一日,天上三年呢?
远处,一叶扁舟破开水面,舟朝他驶来,上边站着一个长须老者,迎风而来,衣衫猎猎。
等那舟驶到了伏江面前,伏江却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脚。
伏江先道:“榆丁,你都三年没来找我,今日来,该有趣事吧?”
老者却道:“这世上哪里还有让上仙觉得有趣的事?”
他说着又看那伏江:“我听闻那不系舟有异动,上仙是不是又要去凡间?”
伏江望着他,一双眼疲惫又困倦。
他道:“我不能g涉天地,便只得在这天外天里。可这次在此处几十年,实在太无趣,我又忍不住了。”
他是不能出此处的,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他给自己定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