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1 / 2)
萧君泽见有效果,心里稍稍安定,只要能让元恪知道自己的好,他才有和北魏继续合作的可能。才能保护一些人。
一点点小事
“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北方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萧君泽兴致勃勃地指点道,“若不消解诸胡,平稳草原,关中,便是大军南下,也很难不重演苻坚故事。你不也想草要皆兵吧?”
“一派胡言!”元恪怒而起身,“苻坚立国未稳便大军南下,人心不齐,自然一败涂地,我元魏上下一心,不分胡汉,岂会如此?”
苻坚在北魏的风评其实很好,但作为皇帝,要是被比成他,那却是万万不可的。
萧君泽笑了笑。
其实就本质来说,前秦和北魏的失败,区别不大,点子都出在民族融合上,前者是融的不彻底,没把民族矛盾当回事,后者是融的太彻底,把汉人当一回事了,却把自家人太不当一回事了。
所以,在来北魏之前,萧君泽就在思考该如何利用、不,是指点元恪了。
元恪和他的父亲不能说是天差地别,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元宏是有大志向,且知道其中艰难,知道人心险恶,能识人用人,知道民间疾苦人物。
每次想到这,萧君泽都觉得北魏有点像秦国,连续抽六张优秀帝王的彩票后,终于是在第七张上遇到劫难,仿佛元宏在把汉化推行完成过后,北魏的使命就已经完成,可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元恪在位时,任用奸臣、宦官,北魏兴盛的有多快,衰亡的就有多急,更惨的是,他的皇后,到后来为了权位,亲手杀死自己唯一的儿子。
萧君泽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培育工业的种子,所以,他需要稳住元恪。
东征高句丽,不但可以转移草原上矛盾,也可以在草原上形成诸多的军功勋贵,更重要的是,让北朝无暇南下。
并且,高句丽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杨广三征高句丽失国,说句因为菜,一点都不冤枉他——但元恪手下如今也是菜鸡一群啊,在没有一个优秀皇帝指导时,再强的将领,能发挥的也有限。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太子殿下,”萧君泽悠悠道,“若想拓土,都督诸军事,还要多加小心啊。”
如果有外敌,元恪最能倚重的,就是元勰,相较于威望极高的彭城王、没有威望元英,还有元宏的其它废物兄弟,元勰真是性价比最优秀的选择了,至少,在元恪没有发展出自己军中心腹之前,元勰是有用处的。
元恪对这个计划很是心动,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如今,安全继位才是重中之重,其它的,都要往后排。
于是在感谢了萧君泽的指点后,他又说起了元魏一族,那遗传病的事情。
萧君泽所知的知识不多,但来自后世的他见多识广,深谙百度看病癌症起步的套路,各种比喻、例子,夹杂一些生物进化知识、草原战马配种知识等等,听得元恪对他们一族的病症越发忧虑,甚至已经在考虑多生些孩子,从中挑选出最健康的,心脉正常的小孩子,一定要从根本治疗皇族的沉疴……
同时,他眼中的光芒越发志在必得,他需要留下君泽,至少在确认他口中“能治愈的药”是否有效之前,必须留下他,甚至还要讨好他。
……
一番辛苦后,离开元恪的行宫,萧君泽有些疲惫,回到住处,吩咐用膳,有人送来他点的饮食,那是煮鸡蛋和白粥,这两样的都是不太容易下毒的东西,古代毒药匮乏,撒入食物里不变味不变色的毒药没有太多。
他随便吃了一点,又让人送来一些新鲜水果,然后便倒在榻上,看着天花板。
累死人了。
以及,我在干什么?
他伸手看着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指,有一瞬间陷入迷茫。
我明明是来引诱北朝,让他们按着我计划,培养工业的种子,促进胡汉融合,然后坐等着六镇之乱,席卷天下,提前孕育出新的大一统皇朝。
但我现在在做什么?
救人吗?
他放下手,嗤笑了一声。
你救得了谁?
你是不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又是不是真的需要你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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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元宏虽然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做自己该完成的事情。
他将元恪招到身边,吩咐他的哪里臣子的优劣,讲述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
而他提出最多,便是元勰和冯诞——几乎是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元勰的忠义,也讲述着冯诞和自己这些年的情谊,让元恪保证,自己死后不会为难他们。
元恪当下就委屈哭了:“在父皇心中,儿臣竟是如此不孝无信之徒么,自从成为太子,儿臣多年,小心翼翼,未曾行差踏错,皇叔是儿臣血亲,自小看着孩儿长大,儿臣岂会猜忌于他,至于冯司徒,他又不是宗亲血亲,手中无兵,便是要猜忌,也不知是排到多少臣子之后了,父皇,还请相信儿臣绝无此意啊……”
元宏看着哭得情真意切的儿子,一时也无法分辨真假,只是略略有些后悔,元恪毕竟只当了五年太子,许多帝王之术,还未来掺透,自己能教的时间,又太少了些。
若君泽、若君泽能是自己的孩儿该多好?
但他又忍不住笑了笑,还是罢了,君泽那脾气,真当了自己孩子儿,怕是早已经被他气死……
元恪看着突然失笑的父亲,一时神情的茫然,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下去。
元宏却只是微微摇头,又吩咐禁军统领于烈前来,这是他留给元恪自保最大的依仗,有他在,洛阳才能安全。
然而,当于烈过来时,他才纷说几句,胸腹间的剧痛却再度传来,一瞬间,五脏欲裂,痛得他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徐太医慌忙上前,拿出一瓶水剂,给皇帝服下,过了片刻,元宏方才缓过来,他缓缓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一边,冯诞早已经接受了现实,熟练地绞了温水,拿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水,温柔道:“陛下,你还没有给太子,讲君泽之事。”
元宏忍不住扬起唇角,躺在他怀里:“阿诞,那是属于太子的考验,朕都不知死后能不能护住你,又何况他呢?”
“你不担心么?”冯诞的手轻轻覆盖在他额头,“君泽若没有了顾及,怕是天都要让他翻了。”
“那又如何,”元宏躺在他怀里,转了转头,“你和元勰在,元恪便不会有事,那小孩儿,虽然气人了些,却也不害人。”
那么些年了,他也算明白了许多。
越是靠近死亡,他就越是不想死,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对于将要得到他的一切、对自己重要之物生杀随心的太子,生出一丝嫉妒来。
他正当盛年,他还想活到白头。
然而,再多的不甘,在生死面前,也是徒劳,他渐渐对君泽偶尔出言的“平等”有了更深的感触。
“生死、权势、地位,于他皆是浮云。”元宏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摇头,“君泽还那么小,他是怎么看透的啊。”
“有什么看不透,”冯诞回想着那少年最初的路途,“那时,他父亲、亲族,皆尽被叛臣诛杀,他天性聪慧,一路逃亡下来,不知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无爱,故无怖。”
“阿诞,还是你厉害,”元宏有些许骄傲,“那时,你一眼就看出,如何得到他的心。”
自己的心,阿诞也是这样得到的。
冯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