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加之江陵离襄阳,有杨夏水道,以水行之,不过两百余里,他便动了亲自相见念头,也是想确定,这位殿下,接下来欲如何做。
只是不想来得不巧,那位临海王殿下去面圣了,尚且未归。
但他只在这襄阳转了两日,便深觉临海王治世之能,堪称旷古未有,动了学习一番的心思,便盘踞此地,准备过两日再回去。
正在沉思之时,突然书童前来禀告:“主君,您欲见之人到了。”
萧衍神情一动,放下手中茶碗,快步出门迎接。
萧君泽顶着还在滴水的长发,随意进门:“贵客临门,是我怠慢了。”
萧衍微笑道:“是某家不请自来,莫要觉得冒犯才是。”
“怎么会,你来襄阳,我这蓬荜生辉,”萧君泽坐到案前,正要说话,便见旁边的书童十分灵巧地拿了一条丝巾,欲为他擦拭长发,不由转头看着那少年。
他如今已经长开,越发美得惊人,眉眼一凝,已让那少年凝开目光,红了面容。
萧君泽笑道,“你这书童,倒是俊秀灵巧。”
萧衍也笑道:“青之聪慧,于棋道有长才,素得吾心,这次便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萧君泽点头,看着桌上打了一半的茶:“叫青之啊,好名字,这次,阁下大老远这来,是来品茶?”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少年继续帮他将青丝擦干。
萧衍想说的就是这个,便和他谈起了这襄阳城之繁华,同时又担心道:“如今,朝廷已经整备兵马,欲以大军夺回襄阳,君在城外建业,怕是要受兵灾之苦啊。”
“不苦,”萧君泽微笑道,“那位大将军陈显达,能来,却不一定能走。”
萧衍一惊,随后苦笑道:“如今朝廷派哪位将军,尚未确定,公子却已经心中有数,唉,怕是不止萧某一位耳目吧?”
也是,这位临海王怎么会只把宝押在自己一个远方宗王身上,朝廷里,必然有比他地位更高之人投奔,会是谁呢?王敬则么?不像,他与朝廷如今势如水火。那是辅政六贵之中,有人投奔于他?
会是谁?
萧衍心念电转,十二分想知道。
对面的萧君泽笑而不语。
历史上,陈显达这仗,也可以算是改变历史了,他把元英按地上打,差点就把南朝丢失的领土全夺回去。
为了保护洛阳的南大门,病情将将好转的元宏不得不抱病亲征,虽然把陈显达打得大败,却也病情加重,死在路上,属于是小赢而大输了。
他怎么会不记得。
不过这次,肯定不能让这事麻烦元宏,他可不想像元英那么丢人。
只能委屈陈将军了。
好辛苦啊
萧衍并不是萧君泽铁杆支持者,他只是一位聪明人,如今和萧君泽属于“相互握有把柄,合则两利”的阶段。
萧君泽的身份固然可以是一个秘密,但元宏知道后,会怎么去追究、会不会去追究,都是未知数,但萧衍那“庇护临海王,意图不轨”的帽子一旦被坐实了,在南朝也肯定会处于混不下去的状态。
所以,两个聪明人心照不宣,相互帮衬一些不违背底线的事情,就很合理了。
萧君泽给萧衍画了一个“发展江汉”的大饼。
“雍州士族南下,必然谋求土地,但荆州又有本地士族,冲突一起,也是麻烦,倒不如用来开垦土地,以安民心。”萧君泽指着地图道,“荆江曲折,一到雨季,极易泛滥,淹没江北,若是能堵住一道水口,便能开良田万顷……”
萧衍面带微笑,将一碗茶递上:“公子啊,你这壮志雄心,令吾佩服,只是此为长计,怕是要耗费数十载……”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饼他没什么兴趣。
萧君泽也不气馁,便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江陵地处巴蜀与江南之间,水运通衢,若是能将巴蜀之粮运下,便能扼守长江之险,得巴蜀之富,蓄养精锐。”
萧衍也叹息一声:“长江之险,在于三峡,每岁盛夏,江水漫漫,水势凶险,朝辞白帝城,一日便可至江陵,上行和下行皆极为艰险,航路皆都被阻断,故以川蜀之富,难出巫山。”
萧君泽却只是微笑道:“谁说不可,你就不曾想过,拆毁滟滪堆么?”
萧衍一怔,惊到:“这如何可能?”
滟滪堆是立在三峡水道中的一块巨石,冬天露出水面二十余丈,高如山岳,夏季被淹于河道,但三峡水流湍急,行船时稍有不慎,便会被湍急的水流所挟,撞上巨石,历代以来,船毁人亡于此者,不计其数。
是以,每年夏季,皆会白帝城都会举行大祭,以活牛沉江,祭祀江水,以求平安。
若能将此石拆毁……
萧衍苦笑道:“此石高有二十余丈,且附近水流湍急,想要移山,谈何容易,可还有他法?”
一听对方居然连这点小事也不愿意,萧君泽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让江夏多送些铁石,我给你盔甲兵器,算不算富强之道?”
萧衍不由大喜:“当然!江夏之地,也有铁石,只要公子愿意,也可在江夏炼铁……”
萧君泽冷淡道:“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这些宗族,只知壮大自身,丝毫不顾黎民死活,真是令人失望!”
萧衍立刻柔声劝道:“公子啊,你也知晓,如今南朝各自为政,只有兵强马壮,方能自保,否则即便治下再是太平,也不过是为他人所得,吾何尝不知黎民之苦,奈何世道如此,只能自保罢了……”
萧君泽看他一眼:“得了,装什么装,你眼里哪放得下黎民,咱们还是谈谈铁矿做价几何吧。”
萧衍微微一笑:“可。”
……
一番畅谈后,两边在唇枪舌剑后,都谈出一个妥善的价格,双方还就种植茶叶之事,达成了攻守同盟——将茶叶分为三个档次,三个品种,每年商量价格,不能恶意降价,毕竟荆州也是种茶的好地方。
至于铠甲,直接给是不行的,对两边都不好,但萧君泽可以给足够的甲片和锁环,需要萧衍自己去组装。
这些都是小事,萧衍却谈得很细致,说完正事,还要说起茶道、乐谱、诗文,并且大赞前些日子君泽那首“咏萤火”,称这首诗里没一个字提到萤火,却又句句不离萤火,诗才之高,不输于他。
萧君泽立刻否认:“没有,不是,那诗不是我写的,是我让一个叫李白的帮手写的。”
萧衍却只是微笑道:“前些日子,那谢川淼在茶会上,以咏茶之诗得世人赞赏,公子又是能写出名篇,自成一家之才,你我之间,既无秘密,也无防备,是知己,又是知音,何必遮掩呢?”
萧君泽也觉得自己这反驳反而显得掩耳盗铃,不由叹息:“脑补是病啊……罢了,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先回江陵吧。”
萧衍也知道自己诸事在身,这次能见到君泽,就算是不虚此行,于是便也同意。
君泽送他们主仆出门,周围的几名侍卫也围上前来。
当然,正门是不可出的,还是要走侧门,他可不想遇到元英,到时被问东问西。
只是走出院中偏门时,他正好看到桓轩在门外等待,便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将萧衍送到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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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君泽送走萧衍,回到内院时,就看到蹲在树下,眉眼低垂的少年。
“桓轩,你怎么样了?在牢里有没有受伤?”萧君泽关心地蹲到他身边。
桓轩这才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