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元宏病重时,几乎难怪喘息,萧君泽看着冯诞那病在帝身,痛在己心的模样,有些无奈,于是拿了些硝酸钾,加热分解,制了些氧气,收集在洗干净用石灰去味的猪尿泡里,让冯诞给他吸——他只需要做个示范,剩下的事情,有的是人可代劳。
不得不说,这种不太纯的氧气也是氧气,至少,能让重病的元宏舒服许多。
徐伯成和魏知善都是名医,后者虽然喜欢乱来,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能乱来,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大约三天后,皇帝终于清醒过来,可以自己进食了。
如此,全军上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冯诞、元勰等人也能安心歇息。
皇帝病情好转,但经过魏知善和徐伯成的会诊,双方都同时认定,皇帝这一场大病,伤了元气,需要多多休息,万万不能过度操劳,不然肺疾必会复发。
然后两位医生便就肺疾的不同分类发生了争执,在这个时代,病得最多的便是伤寒在内的肺疾和皮肤感染形成的痈。
这两种病还会因为病人虚弱时复发,治疗起来十分困难。
如果平时,元宏必然会拖着病体,继续操持军务,谁也劝不了他。
不过这次,冯诞是真的被吓到,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元宏还真的把军务交给元勰操持,准备静养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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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水之畔,萧君泽拿起长笛,在河岸的晚风之中,吹出悠扬的曲调。
元宏躺在藤椅上,头依靠在冯诞怀里,享受着被按摩头皮,感受秋日的温和的风,不由慨然:“还是人间好。”
萧君泽放下长笛,随意道:“废话。”
元宏顿时以手掩面,悲伤道:“听说你三日疾驰前来,朕还觉得君泽你长大了,不想竟还这么疏远于朕……”
萧君泽冷漠道:“我不是来救你,只是来蹭点功劳。”
元宏微笑道:“君泽驰轮而至,实宜褒录,尽可畅言。”
“这可是你说的,”萧君泽勾起唇角,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缓缓道,“反正南征取消,你这次准备南下钱粮,我要支走两成。”
虽然南征因为北方高车叛乱而作罢,但这几个月来,整个河南、河北、山东的钱粮,都在向此地汇聚,掏空了国库,再送回去的话,有些劳民伤财了,萧君泽觉得,不如拿给他建设襄阳。
元宏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弱弱道:“你看这样如何,朕准备赐徐卿金乡县开国伯,食邑五百户,赐钱一万贯。也比照于此,给你与魏道长同样的赏赐如何?”
“我不看重这个,折成钱就好。”萧君泽果断回绝。
元宏却是捂唇轻咳起来,一脸虚弱地对冯诞道:“阿诞,朕难受得紧,要休息一会……”
开什么玩笑,他为了筹备军需,不但掏空国库,还把宗室后宫俸禄都扣了大半,穷得都想把洛阳掀了找钱,怎么能让人随意支走,他还准备病好些后,再去打南朝呢。
萧君泽想翻白眼,只能轻哼道:“有个新项目,你投么?”
元宏捂唇的手缓缓放下来,面上露出一点微笑:“阿泽这话便见外了,你想要的,朕何曾拒绝?”
萧君泽忍不住看了一眼冯诞,后者这些日子清减许多,微微一笑间,却如枝头梨花,更加温柔宁静,仿佛在说,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于是他无奈道:“我想要在汉水修筑船坞,到时造出的船,三成归你训练水师,七成归我,于江汉之间通商。”
此话一出,元宏瞬间一拍座椅,大喜道:“七成,七成归我,三成归你!”
襄阳旁边的鱼梁州,是长江一带训练水军最优秀的所在,当年晋武帝灭东吴,就是在襄阳附近训练的水军,要拿下南朝,水军是一个绝对不能少的存在,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君泽那挪腾钱财、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萧君泽冷漠道:“那你自己玩去吧。”
元宏当然知道水军有多烧钱,不由劝道:“君泽啊,若能拿下南朝……”
“四六,最低限度了。”萧君泽瞥他一眼,“再多的话,你要多支国库三成的钱粮,我才能盘活。”
元宏于是笑道:“那便说定了!”
麻烦你了
虽然元宏的总是在钱财上扣扣索索,但让萧君泽满意的是,这位皇帝一旦答应了,便说到做到,从不拖泥带水。
如果没有他的支持,他在洛阳、襄阳推行的事务便会有无穷的障碍,所以,哪怕会分他一部份利益,这份分红还是很划算的。
哪怕他把这些收入都投去了南征这个大坑,但问题不大,毕竟他知道民力深浅,也不会盘剥太过。
九月底,元宏的身子渐渐恢复,便准备起程北上,渡过黄河,去邺城监督平定高车叛乱的事务。
萧君泽也准备告辞,回去襄阳。
冯诞邀请他一起吃了个饭,询问了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安好,又嘱咐他小心南朝反扑……
“知道了,”萧君泽被念叨得头痛,抱怨道,“我在襄阳,就是为了守备南朝反扑,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何那么轻易就同意我任雍州刺史?”
冯诞眉头微皱:“你年纪还小,可入中枢积累威望,何必如此心急立功,为兄也不能帮上忙……”
萧君泽随意道:“当然是为了救万民于倒悬,济苍生之危难,兄长你照顾好陛下,别让他死了,就是帮上我大忙了。”
冯诞正要斥责,元宏无奈道:“君泽,私下闲谈便罢了,若是在外,你可莫要如此无礼。”
萧君泽看着瘦了一大圈,神情疲惫,精力大不如先前元宏,微微一叹,终是道:“你是皇帝,如今朝廷改革尚且日短,国之大事,还要依仗于你,元恪年纪尚小,可没有威望压下诸王。”
元宏当然也明白这点,不由微笑道:“君泽安心,无论是为了家国,还是为了阿诞,朕都会多加保重。”
两人又谈了襄阳水军的细节,北朝刚刚拿下襄阳以北不久,朝廷以前的水军多在淮河流域,需要调集大量的造船的工匠,巨木倒是不难找——雍州左右的大别山、巴山、桐柏山一带,都是蛮居之地,有大量木材。
尤其是桐柏山有大量桐油果,提炼出的桐油虽然不能食用,却是船舶防水的重要战略资源。
如今两朝的战船,都是大船,萧君泽和元宏商量了把投石机搬上战船的可能性,再画上一些让人一听就流口水的大饼后,两边敲定了这次钱粮支出,简单说,就是元宏出钱、出粮、出工匠;萧君泽出地、出后续管理、出图纸,出改进技术。
萧君泽于是这才带着魏道长离开,离开前,徐太医用家传的医经、两个亲传弟子、太医院能找到的所有药材都提供了一份,这才从魏道长手中换到她的那个喇叭一样的听诊器,还换了十几种新提取的特效药剂。
如果不是魏道长的存在,实在太过动摇军心——她只是在军中进行了十几日的免费医疗,就是已经造成了巨大骚动,甚至惊动了王驾。
她走时,军中诸将甚至专程派人盯梢,在确定她走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同时,元宏也让军中度支,将先前备好的钱粮拔出两成,送到襄阳,并且将了用处。
听闻前因后果后,掌管南下军需度支的司徒从事宋弁听得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陛下啊,您出人出钱出粮,那位君刺史说是出地,可地不也是您的王土么?他出了什么,他只是动了动口,便拿走六成船只,是不是太……”
元宏却是微微一笑:“义和啊,你可知,朕与君泽相识多年,从他身上学到最大的治国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