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邵棠姐姐,听说你回国了,最近怎么样,还好吗?是这样的,我打算十一假期去给我哥哥扫墓,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如果有的话就一起吧,你也去看看邵荣哥哥,之前你一走六年没怎么回家,他一定怪想你的。
扫墓, 六年,哥哥……
邵棠的后脑仿佛被重重劈了一下,让她整个人顿时失了平衡, 不得不撑着面前的茶几蹲下来, 无意识地在桌旁蜷成了一团。
太痛苦了, 邵棠抱着头疼得一阵阵恍然。
当大脑的最后一层自我保护屏障碎裂, 更多的记忆从那道劈开的裂缝中溢出,张牙舞爪地将昔日的悲痛欲绝尽数返还到她身上。
“哥哥死了……他也在先遣队里,是牺牲的四个人之一……”
邵棠的眼眶红得可以滴血,眼角被疼痛催生出的生理性湿润未干,滂沱的泪水已然夺眶而出,仿佛要将她从现实中抽离, 再次推回六年前得知哥哥死讯的那一刻。
那个总会在她受欺负时替她出头, 从小便借口女孩子要富养,会把自己的零花钱再分给她一半, 参军后拿到第一份津贴就带她去商店买裙子的哥哥没有了……
“全是你纵着他, 他说想去参军你就同意,被特战队选中你也不拦着,荣荣他才23岁啊……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求你了, 再去确认一下……怎么会是我们家的荣荣呢,他拿过队里比武的第一名,会保护好自己的。”
身边的妈妈在悲痛之下先是对同样老泪纵横的爸爸一通责怪,继而自我欺骗似的抓着来告知他们噩耗的特战队辅导员不放, 说什么都不愿相信哥哥身死的事实。
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 她也在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知晓了哥哥牺牲的更多细节。
本欲攻敌不备的五人先遣队遭遇了不明势力的埋伏,最后仅有卓熠一人突围,邵荣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掩护卓熠才牺牲了自己。
他们虽是家属却也是外人,辅导员不能将具体的任务经过告诉他们,所以在不知道卓熠是那个制定了先遣队计划的人之前,邵棠一度觉得卓熠还活着是她能够得到的唯一安慰。
直到她去到卓熠接受治疗的医院,亲耳听到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爱人向过来探望他的周晨骁忏悔。
“是我的错,荣哥提醒过咱们这个计划风险很大……我特么想军功想疯了,荣哥他们都是我害死的……”卓熠那时才刚刚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这话说得几乎字字泣血。
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些的邵棠被敲懵了,下意识地收回了推门的手,捂着嘴闪至门侧,然后又听到了周晨骁的声音。
周晨骁说:“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也怨我,咱们两个当班长的如果不一起去找荣哥,他不会同意计划。”
顿了顿,周晨骁补完了后面的话:广薄剧小硕漫话都有哦·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把乙48以6九63“你也只是想通过这次立功,让邵棠能体体面面地把你们的关系公开给家里人而已,没有人希望事情变成这样,你不必过分自责……”
邵棠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她与其说是恨卓熠不如说是恨自己,是她自以为正确地拉着当年仅同她恋爱三个月的卓熠领了证,满心欢喜地觉得自己给了父母双双不在的卓熠一个家。
却忘了自己这一举动不只会带给卓熠依靠和牵挂,更是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丢给了他。
他已经承担很多压力了,猝死在工作中的父亲给他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卓越和数千万的负债。
他深知自己一直和她爸妈挑选女婿的标准相去甚远,还挂着所谓富二代头衔的时候是,更何况后来还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负二代”。
要想取得她家里的认可,他只能用更多军功证明自己,去兑现和她的承诺,想办法还上欠债后,继续作为一名军人前行,做守护她也守护国家的大英雄。
特战队为哥哥等几位牺牲战士举办葬礼的那天,邵棠寻着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在悲伤的人群中看到了即便撑着拐杖,也完全走不稳路的卓熠。
他伤得那么重,别说一步步走到这里,怕是连下床都不该被允许。
可他不只过来了,还不要命似的从已经空了大半的烟盒中磕出烟。
邵棠的泪痕在脸上湿了又干,心痛地看着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缠满绷带的手无论如何也擦不着打火机,最后还是陪在他身边的周晨骁从他手里接过了打火机,一言不发地帮他点了烟。
两个过去从未碰过烟的少年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各自抽完一支烟,待到卓熠再抬起头来,她注意到他那双总是意气风发的深邃眼眸已然失去了全部光彩,里面的空洞和绝望骇得她心惊。
“离婚吧!”
葬礼结束后,她来到他身边,极尽克制地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总有东西是诱发了一切悲剧的开端。
邵棠认为正是这段她不管不顾就任性开始的婚姻。
一纸结婚证,不只害得宠爱自己的哥哥丢了性命,也毁掉了卓熠的人生。
“卓熠,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后悔遇见你。”
办理离婚手续的当天,邵棠这样对卓熠说。
卓熠以为她的坚决只是想要完全否定他们的过往,全当她眼中打转的泪水是为她自己和邵荣不值。
可他又哪里知道,之所以他如何卑微恳求都无法唤起她半分心软,是因为她在惩罚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
她不能错上加错,当断不断的后果就是卓熠会一辈子活在欠她一条命的愧疚中,这是她绝对不希望发生的事。
“滚。”
最后的最后,她想给他留下一副面目可憎的嘴脸,借此让他认清这场错误的婚姻有多么不值得留恋。
却不料纷乱的思绪作祟,让她仓惶下没有控制好甩手的力道,一不小心就将重伤未愈的卓熠推倒在了冰凉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手里那本盖了作废钢戳的结婚证也落到了他面前。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邵棠在心里说,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最后一次了,我的少年。
邵棠嘴唇嗡动,在自己的伪装彻底碎裂前转身。
希望你余生顺遂,不要受困于有我的过往,能够了无负担地前行。
……
要走得远远的,断绝他的念想。
二十岁的邵棠怀揣着这样一厢情愿的想法,在获得学校的公费交换名额后毅然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远离曾经深深辜负了她的我。
二十二岁的卓熠同样一厢情愿,他兀自揣测她行为的背后动机,抽筋拔骨般斩断着自己残存的奢望和念想。
那时才刚退伍不久的他正磕磕绊绊地带着卓越艰难重启,其实是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资本的,却还是倾他所能,暗中将她求学路上的荆棘尽数斩平。
之后的整整六年,他从往日骄傲夺目的少年卓熠变成了如今性子淡出了名,好像什么事都不太有所谓的卓越董事长。
而她身上也再不能瞧见大学时活泼热心的影子,她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的社交圈,似是怕一闲下来就会控制不住想他一样,索性将一切精力都用在了对学术的钻研上。
直到变故突如其来,邵棠的父亲在体检中查出了肝癌晚期。
自知时日无多,当了一辈子军医,也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