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这些年你替他们向我们尽孝,我们又何尝不是早把你当了自家孩子。”
“小卓,你听叔叔阿姨一句劝,别再像之前那样折磨你自己了。怀远他们把活下来的希望留给你,一定也不想看到你拿一辈子去赎莫须有的罪……”
左向远的父亲言至这里竟红了眼。
年逾六十,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就在如今此刻,居然做出了和邵棠母亲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们都把本该给亡故儿子的爱,给予了自己这个害死了他们儿子的罪人。
但他有什么立场接受,是他铸成的大错,害得四个本可以幸福快乐的家庭支离破碎。
“棠棠,是我的错,我有罪……”
卓熠看着面前的邵棠,他自觉不配得到战友亲人的原谅。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想不管不顾地将一切告诉给失忆的邵棠。
打也好骂也罢,向来爱憎分明的她总能叫他再次清醒起来。
他不应该被放过,欠下的血债也不可能存在一笔勾销的说法。
可他话没说完就迎来了邵棠的怀抱。
没有丝毫征兆,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温言软语绕指柔情,她将他的侧脸按到她胸前,让自己的柔软怀抱成为他聊以慰藉的温暖港湾。
她的心跳是那么鲜活有力,到底渐渐平息了他心中的疾风骤雨,在他干涩的眼底唤起一丝光亮与波澜。
“不是你的错。”邵棠低下头,唇瓣若有似无地碰触过他的头顶,“阿熠,你别怕,相信我好吗?不管发生过什么,往后都有我在你身边,我和你一起扛。”
——念念, 我觉得阿熠之所以患上战后心理综合证,并非是因为在那次任务中受到了什么带给他严重创伤的直接刺激。
——我看过他当时的伤情病历,知道他在前线九死一生, 经历了相当艰险的战斗, 但我不认为这些会打倒他, 让他时至今日依然在畏缩在怕。
——我可以确定, 他从来不是那么懦弱胆小的人,一定还存在更决定性的诱因,我得想办法找出来。
就在今天上午,已然自学了一周战后ptsd相关知识的邵棠在发给徐念的微信中这样说道。
不得不说她的判断相当精准,这也正是徐念会在卓熠出门不久后匆匆来到他家的原因。
记忆逐渐恢复加上对卓熠的充分了解,徐念觉得邵棠随时都可能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所以正如上周她惊慌失措下将电话打给人在部队的周晨骁, 周晨骁告诉她的那样, 能拖一天是一天绝不是良策,既然他们作为朋友不希望看到卓熠和邵棠这对良人最终错过, 那就得主动做些什么。
“邵棠姐, 其实我有听我家周晨骁说过一些,卓熠哥他确实有一件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情,以至于他现在还坚称自己罪无可恕,非但从不积极接受战后ptsd的治疗,还迟迟不肯把那些已经在他身上落了病根的弹片取出来。”
二人见面说起正事后, 徐念决定按照周晨骁教她的法子做。
“卓熠哥在那次任务中出现了决策上的失误,最终导致飞鹰特战队七名队员牺牲,尤其是卓熠哥带队的先遣突击队,五人中仅有卓熠哥一人生还。”
没错, 周晨骁想到的办法就是趁邵棠还没想起最关键部分的时候,先将她带入旁观者的视角, 将当年发生的大部分事实告诉她。
徐念因此谎称了突击小队的带队人是卓熠,邵棠记得那次任务卓熠,邵荣,周晨骁都在,也清楚那时邵荣的军衔比卓熠和周晨骁高,她怕不这样说会叫邵棠产生那四人中可能有邵荣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将阿熠拖入深渊的不是战场的残酷和战后的伤痛,而是对战友的愧疚。”
邵棠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个理由更说得通。
“我居然过分到这种程度,他本来就因为失去了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愧疚自责,我居然还丢下他一走了之,怎么会有我这么不称职的妻子……”
……
棠棠,是我的错,我有罪……
邵棠不清楚他在见客户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可几乎在他脱口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他这般自责悔恨的原因为何。
是以在他极力隐忍痛苦时她紧紧地抱住他,六年前没能履行的陪伴抚慰,她现在只想要尽数补给他。
……
“邵棠姐,你说真的是卓熠哥的错吗?”
卓熠重情重义,邵棠可想而知他一直都在背负着怎样沉重的东西前行,因此愈发懊恼自己当初离他而去,更整整六年都对他不闻不问的行径。
一旁的徐念却颇为突兀地话音一转,向她问起这个似乎与他们之间感情全无关系的问题。
邵棠怔忡片刻,下意识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老周在特战队一路做到队长的位置,之前应该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确实。”徐念抿了下嘴唇,绝不是为了引导邵棠才刻意这样说,“我当然不认为是我家周晨骁的错,我理解一些牺牲战士的家属会由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将责任归咎于他,但他身处那个位置就需要他做出决策,他尽力了,拼命了,就没有辜负任何人。”
邵棠点头表示赞同:“更何况阿熠也并不是那次行动的总指挥,我记得当时是我哥……”
说到这里,邵棠的头隐隐疼起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道:“六年前我应该不只扯证瞒着家里,离婚时也没叫家里知情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我还不认识周晨骁呢……”徐念如实说,“邵棠姐你又想起什么了吗?”
邵棠垂了眸子,可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每次她的头一疼,就很难继续想起更多东西了。
“没有。”邵棠说,“就是觉得如果我爸我妈我哥知情,根本不会同意我自作主张地再和他离婚。特别是我哥,他肯定知道阿熠那段时间有多煎熬。哪怕心里在所难免会有点埋怨我俩闪婚闪得儿戏,也不大可能在阿熠面前表现出来,怎么也得等我陪阿熠把这个坎儿迈过去再一起和我俩算总账。”
……
“……不是你的错。”邵棠的嘴唇似有若无地碰触过卓熠的头顶,终于将这句迟到了六年的劝慰送至他耳边,“你别怕,相信我好吗?不管发生过什么,往后都有我在你身边,我和你一起扛。”
区区一杯白酒灌不醉卓熠,可邵棠的声音却让他醉了。
他终是在她的柔软怀抱中慢慢松懈下来,放任自己迷失在了她带给他的片刻安宁中。
“阿熠,我想提前开始今天的治疗,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见他心绪稍安,邵棠决定乘胜追击,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与书房连通的阳光房里,自打邵棠打定主意自学成才为他治疗战后ptsd,这里就成了二人专属的诊疗场所。
八月初她刚出院的时候,他曾为了伪造二人共同生活的痕迹,专门从花鸟鱼市搬回来两盆草莓树,两盆橘子树,和一槽小南瓜。
如今草莓树和橘子树已经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开了花又结了果,成熟期最慢的小南瓜也长大了不少,金澄澄的外皮和投射在它们身上的灿烂阳光相得益彰,甚至比那些硬凹生态庄园噱头的高端心理机构更温馨怡人。
卓熠配合地和她一起坐在榻榻米上,视线始终流连在她身上,假戏真做的多了,尤其是这每日一到两小时的治疗时间,他越来越难在她面前堆砌起心防,也越来越难以掩饰对她的直白渴望。
“今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