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节 池鱼之殃(1 / 2)
阿奴最后决定将电梯取消,楼阁少盖一层。这个玩意实在不保险,万一出了人命不是玩的。李作一脸失望,阿奴安慰他,也许可以去哪个深山大庙试试。方案一定下来,资金充足,工程进度飞快,大约端午之后可以竣工。
阿罗和阿错带着阿蕾和普普过完了新年,跟着阿依族的马帮也赶来了,有他们帮忙,忙的脚不点地阿奴松了口气。听说阿吉拉生了一个女儿,阿奴连忙准备了不少婴儿的东西命人带回去。
这两年达玛又送来六套蛾丝软甲,说是如今他们的荒地上都种满了蛇眼蛾吃的鹅掌揪树。阿奴留给阿错和阿都各一件,剩余的四件都送到了雅州的林家铺子里。软甲和加上罗桑牧场上收购的马换来的新茶大约有近五万驮的茶包,以后还会更多。
想来想去,阿奴修书一封给罗桑,同意与卓玛合伙。他的管家老吉宗年纪大了,渐渐力不从心,他的儿子不是经商的料。卓玛才有办法消化掉大量的茶叶和棉布绢帛,这些利润足够养活一族的人。剩下的钱她准备在打箭炉盖房子,是时候将族人都迁出来了。
她虽好奇刘畅葫芦里买什么药,却知道刘珉和刘畅迟早会有一场争斗,托庇于刘畅是一回事,与他过从甚密却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遭池鱼之殃,更不想引起流言蜚语,很乐意配合刘畅藏踪匿行。不过最近一段他们来往频繁了一些,难免落入一些有心人眼里。王妃陆氏带来的一个陆管事无意中看见阿奴鬼鬼祟祟地进出西园,她虽带着面纱,脖子上的赤金玛瑙璎珞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一眼认出,那是底下人新呈上来的样子,总共就两个,一个给了府里的歌姬露青。
他偷偷查了查阿奴的身份,见她居然在盖一座巍峨的酒楼,不由得大吃一惊。再往下查,却查不出是何方神圣。他以为是王爷新纳的外室,连忙透露给汉嘉王妃陆氏。
陆氏相貌中等,倒不像所索玛说的那样丑,就是脸庞稍微大了一些。刘畅娶她原是为了拉拢陆家,后来见没什么效果,对她很是客气冷淡。下面的两个侧妃和一干大小歌舞伎对她都不甚恭敬。她虽是陆家旁支,家里却饶富,从没有受过这种气,郁结在心,渐渐地就病了。听闻此事,她怏怏然:“反正这王府不管香的臭的一大堆,外面再多几个又能怎样?”
那管事见四下无人,凑上前低低地说了几句:“那露青每日里看见娘娘都是鼻孔朝天,娘娘就不想给她点教训?”
关露青什么事?陆氏疑惑。
“我的姑娘喂。”那陆管事叫起来,“姑娘不想想,那个外室能够进入西园,王府里哪个女人能够进去?就是两个侧妃也不行,只有当年那个乌蛮女人。”他指的是索玛。
陆氏当年嫁过来,索玛闹得厉害,满城皆知。她痛快闹完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自己被人指指点点,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刘畅成亲之初尚可,日子一久,父亲说不动族叔们支持他,他开始冷淡下来。索玛以为自己被骗婚,陆氏何尝不觉得自己被骗?
不想犹可,越想越怒,她一口怨气从肚子里翻上来,咬牙道:“怎么做?”
陆管事低低道:“栽赃嫁祸。那个阿奴既然如此得王爷青眼,肯定在王爷心中分量不低。只要有人在那露青面前撩拨一下,让她们对上就行。到时候触怒了王爷,有她好受的。”他自从做了王妃陪嫁,日夜受这王府里那起小人的排挤,早就想出口恶气。
没几日,一顶小轿停留在阿奴的酒楼不远处,酒楼已经盖到三层。见一个蒙面女郎利索的翻下手脚架,与一个黑脸短发的俊秀少年一起走进旁边的巷子。轿子里的露青低低问道:“就是那个跟猴子一样爬在架子上的?”看那利落身手,像是耍百戏的路岐人,王爷会看上这种女人?
旁边跟着的侍女回道:“问过了西园门上的人,这里的女人只有她们这一伙是蒙面的,的确是这个。”阿依族女人美貌,阿奴不想她们被人觊觎惹来麻烦,命令人人带面纱。
露青闻言切齿,自己只去过西楼,还是王爷晏客叫她去表演助兴,至于西园,连看都不让看。
阿奴丝毫不知自己被人惦记。天黑收工,等到夜深就往西园去了。刘仲他们攻下了洪泽湖,进占楚州,今天刘畅遣人来说有新消息。
几个随从打着灯笼侯在小道上,一地的晕黄,刘畅正在池子中间的水榭上来回踱步,见到她劈头就说:“黄河决堤了。”
阿奴着忙,刘仲的水军正在黄河水道上。
她将近日来的疑问说出了口:“战事不顺,王爷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不喜反忧?”这里面不止是担忧令狐文吧。
“你是说阿仲打完张甾之后,就该轮到我了?是咯,我怕的很,可是你不知道,黄河决堤有多可怕。”刘畅叹道,“千里不见炊烟起,唯有黄沙扑空城,无径荒草狐兔跑,泽国芦苇蛤蟆鸣。这是讲黄河决堤之后千里黄泛区空无人烟的惨状。七十年前黄河决堤夺了淮河入海的水道,将洪泽湖一带的零星湖泊连成一片,江淮一带成为黄泛区,这一次又会怎样?”
“黄河年年决堤,灾情有大有小,当年父皇带着我们南巡,正好碰上,举目四顾,洪水横溢,天地皆黄,庐舍为墟,舟行陆地,人畜漂流,灾民饥不得食,寒不得衣,号哭之声闻数十里,惨不忍睹。”二十多年过去了,刘畅眉目间犹有余悸。
“也许阿仲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心想火烧了长安城都没见你这么痛惜,但是阿奴嘴里只有如此安慰一下。这属于天灾人祸,他们也无能为力。
两人一时无语,夜里的西园虫声唧唧,小径通幽处暗香隐隐,阿奴恍觉已经是暮春了。她这里来的熟了,闷闷地走进书房,拿着银剔子在蜡烛上划来划去,心思百转。刘仲现在怎样了?
她定了定神:“王爷为何要将线报告知?”
“我还以为你会再忍几天。”
“我一向没有耐心的。”阿奴自嘲。
对于此事,刘畅一直有些犹豫不决。他清清嗓子,想着怎么组合词句,想得多了难免思路有些混乱:“我的意思是,你不如。。。。。。”想想这话不对,他本想说你投靠本王,又觉得阿奴凭什么投靠他,连忙期期艾艾地改口:“就是说,你给我。。。。。。”
阿奴误会了,银剔子往蜡烛上重重一插,双眉一挑,正想发作,外面一个随从抢进来,喘息道:“起火,起火了。”
什么?两人大惊。刘畅那句“你给我做徒弟”也咽了回去。
不是西园,是外面,看那方向正是阿奴的酒楼。等他们气喘吁吁赶到时,工地上已经乱成一团。今年整个冬天没有雨水,木材极为干燥,饶是救火及时,一整栋楼也烧了一半,眼见大楼似倾将倾,成了危房,就是不倒也要重盖,阿奴气得一阵阵发晕。
阿错也赶来,见状连忙扶住妹妹,问道:“怎么会起火?”
厢吏们也在盘查,见刘畅居然亲自来了,越发卖力。所幸此时夜深,夜市早已散去,没有造成骚乱。
那看门的匠人说,他在楼外纳凉,听得后面有野猫追逐的声音,担心它们进入楼内,就起身驱赶。等他转回来,火已经烧起来了。但是他说,每日收工之后他都要检查了一遍,断断没有突然起火的可能,还起了三处,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
阿奴想,难道是附近的酒楼怕自己抢生意?但是人人知道这是汉嘉王关照过的,谁有那天大的胆子敢掳胡须?
一名妇人挤上来:“王爷,我看见旁晚的时候有一顶轿子停在那里好久,天黑了才走。”她指了指位置,“那刚好是我家门口。”
女人?她什么时候跟女人结仇了?阿奴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