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现在不可以(1 / 40)
简一发烧了。
吃了退烧药捂着被子睡了一晚,他发了汗才降了点温。
谢兰没照顾过病人,就打电话请家庭医生。大过节的,人家也不可能守着简一一晚上,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走了。
谢兰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在床上躺了半天都睡不着,就闭着眼睛听简一的呼吸声。
生病后简一的呼吸沉重,一呼一吸之间间隔很长,好像随时要断气似的。谢兰听了一会儿,爬起来把手指凑到简一的鼻子下,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热气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躺回去,继续闭着眼睛,谁知道简一忽然哭了起来:“爸爸!”
认识这么久,也睡了不少回了,谢兰头一次见到简一哭得这么伤心,哭起来完全是个孩子的样子,嚎啕大哭至满脸的鼻涕和泪。
谢兰开了灯,他躲进谢兰的怀里哭,手攥紧了她的衣服,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好像很痛苦:“爸爸……他一个人……好冷,他好痛……我想他……”
谢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哄床伴,天哪,像她这么温柔的金主真的很少见了,能不能让简一给她发保姆费啊?她在心里为自己的圣母心鼓掌,然后拍了拍简一的背,权作安抚。
简一哭了一会儿,声音又慢慢的小了,人也冷静了下来,只偶尔抽泣一两声。过了一会儿,他问谢兰:“兰姐,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然后消失,就像我爸爸一样?”
谢兰心说你爸那是死了,不是不要你,也不是消失了,我跟你爸能比吗?我又不是你妈。
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简一说这事。先让孩子过个好年吧,知道爸爸死了跟知道爸爸失踪是两回事。
于是她说:“我又不是美人鱼,还能变成泡沫吗?”
简一就搂紧了她,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有点笨笨的,总是转不过弯来,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笨,他能意识到很多事。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温柔但陌生的谢兰时内心有多害怕,他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张大嘴巴把他吃掉了,但很快,谢兰又回来,她没有不要他。
哭完了,他双脚双手缠上谢兰,跟个八爪鱼似的。
谢兰说:“我要被你勒死了。”他只是松了一点点劲儿,还是搂得那么紧。
谢兰躺平,随他去了。
简一的皮肤很烫,热热地贴着她,跟个小热水袋似的,谢兰很快就出汗了。她说:“热死了。”
简一充耳不闻。
他的脑袋还是昏昏的,没多久就睡着了,谢兰依旧睡不着,闭着眼睛等天亮。等着等着,她也睡着了。
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简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高烧一场让他头重脚轻,下床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清醒,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出了房间,谢兰已经离开了。他还是有点困了,但是很饿了,他就打起精神想去厨房煮点面吃。
厨房里煨着热粥,他盛了一碗吃。粥有股糊味,吃起来味道一般,但他还是吃完了。餐桌上摆着药,旁边有张字条告诉他什么时候吃药又要吃多少。吃饱了,他就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看着看着他就困了,抱着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又做梦了。
梦见家里破旧窄小的房子,爸爸坐在餐桌的凳子上,招手过来让他吃饭。
他走过去一看,都是他爱吃的。他高兴地抱住爸爸,很亲昵地把脸贴在爸爸的脸上,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
“爸爸,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呀?”他问。
爸爸就说:“我去了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很漂亮。”
他放心了,说:“爸爸,那你带我去吧,我现在也可以赚钱养你啦,你别不要我。”
爸爸说:“不行,路太远了,我得一个人去。”
他就很伤心地哭了。
他哭着跟爸爸说:“你留我一个人,我会害怕。”
爸爸笑了,给他擦掉眼泪,动作很温柔。
爸爸说:“小宝,你不要怕,爸爸就在那儿等你。你不来,爸爸就不走。”
简一问:“现在我不可以跟你去吗?”
爸爸说:“现在不可以。”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简一也没有强求。他坐下来,跟爸爸一起吃饭。吃完饭了,爸爸要走了。
爸爸说:“小宝,要把门反锁好,谁来敲门都不要开。”
简一一口答应:“好,不过我认识谢兰,她来了我可以开门吗?”
爸爸说:“你觉得她可以进来,就开门。”
爸爸要走,他却抓着爸爸的手不舍得松开。他真的好久没有看见爸爸了,他见不到爸爸的每一天都在想他。
爸爸说:“好了,小宝,爸爸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只好懂事地松手。爸爸走了,门被关上。
简一这才想起来忘记问爸爸有没有拿钥匙。
不过他转念一想,爸爸每次出门都会拿的,又放心了。
简一跑去自己的房间,拉开窗户往下看,想看爸爸离开的背影,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门被敲响了,他反射性地一抖。但门外的声音是:“简一,简一。”
谢兰的声音。
他的心安定下来,走过去打开门,然后醒了。
谢兰把他给推醒了。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毛毯,谢兰说:“起来吃饭了。”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吃饭。
晚饭很丰盛,也很好吃,谢兰说给他请了一个阿姨,每天定时过来给他做饭,让他到时候有什么想吃的就跟阿姨说。
简一点点头。他其实很想问谢兰有没有找到他爸爸,自从谢兰答应他后,他就一直记着这件事。但谢兰不说,他也不敢问。
谢兰帮他找爸爸是情分,不是本分,他不能得寸进尺。
但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就跟谢兰说:“我刚刚做梦梦见我爸爸了。”他觉得自己是在暗戳戳提醒谢兰。
谢兰挺好奇的:“哦?”
“我爸爸给我做了一桌子饭,都是我爱吃的。我问他最近去哪了,他跟我说他去了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我让他带我去,要是地方很好的话,我也把你带过去。”简一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是他不肯,自己走了。”
谢兰说:“那你这个梦做得还挺清晰的。”
简一解释:“刚梦到的,记得深。”
吃过饭,谢兰就走了。他突然很舍不得她,不想她走,就拽着她的衣服问她:“要做吗?”
谢兰:“……你先把病养好。”
简一说:“病了,里面就是热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露出一点儿勾人的表情,但一本正经地说这话时本身就带了勾人的意味。
谢兰很勉强地把持住了自己。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一边换鞋一边叮嘱简一,“记得按时吃药、吃饭,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座机会用吗?”
简一说:“不会。”
于是谢兰又把换到一半的鞋脱了教他用座机。
她发现简一很多东西都不懂,而且学起来很慢。倒不是不认真,就是人讲的话他需要先接收进脑子里,再理解。谢兰对他已经没什么脾气了,花了点时间教完了,这回真得走了。
简一把她送到门口,谢兰想起之前他给人开门被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