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2 / 2)
,他家小外甥如今都快没了防备心了。
这小孩从前在冷宫里面受到了磋磨,如今渐渐地肯打开心扉,傅朝瑜也害怕他会受伤。
傅朝瑜将小外甥抱在怀里,周景成见状眼馋,也挤到傅朝瑜怀里。
他的块头可比他五弟大多了,傅朝瑜直接抱了个满怀,甚至都抱不住。
周景文投之以鄙夷的目光,又听傅朝瑜给他们细说了什么是君子之交,什么是利益之交。
傅朝瑜引用古人之言,凡是利益之交,大致可分为因为追随权贵的势交,贪图钱财的贿交,附庸风雅谈交,与落魄失意之人暂时苟合的穷交,以及只求自利的量交。
为防他们听不懂,傅朝瑜拿捏着分寸,举了诸多事例,深入浅出地给他们讲解交友之道。三个小孩儿都听得可认真了。
但要让他们反省,他们暂时还真没觉得着几种利益之交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包括周景渊,他自从来了凉州之后,身边的同龄伙伴都是性子好的,其中尤以月儿待他最好,什么事情都想着他。来了学堂之后,同窗们知道他舅舅是知州,亦对他格外照顾,周景渊已经许久不曾体会到从前冷宫中如履薄冰的日子是什么样了。
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和气、善良,他如今交的朋友,应当都是舅舅口中说的益友吧。
然而很快,五岁的周景渊便被打脸了。
他们互换礼物时出了一档子事儿,有学生的家长竟偷偷跑来学堂,要求另一个小孩儿归还他们家准备的礼物。
周景渊本来被他四哥拉着躲在一旁看热闹,结果瞧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件事竟然还同他有关系。
他们的礼物都是互赠的,两人一组对练武术,不论输赢都要给对方礼物,不过是图一个彩头罢了。他们平常并没有这种活动,这还是第一次x,且先生也并不支持,觉得会助长攀比之心,因而他们往后也不会办了。
这回众人玩得还是挺高兴的,想要跟周景渊比试的人有很多,但是他最终只挑了一个。
而过来要回礼物的孩子,便是当初想跟周景渊对练却没成功的,名叫何文濯。是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因乐善好施一向很受欢迎。但是对练这种事,对手越是高大越容易输,没人愿意跟他对练,最后只一个瘦小的同窗主动与他对练。
何文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对方换了礼物。
回家之后,何父得知他们家准备的礼物竟然没能送给知州大人家的小皇子,而是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光蛋,当即勃然大怒,今儿傍晚便敬着儿子过来将对方堵在了下学的路上,准备要回礼物。
这一幕,又恰好被周景渊他们收入眼帘了。
惊喜(二更)
围观全程之后, 三个小孩儿因散学而雀跃的心情一时间荡然无存。
何文濯他们并不陌生,凉州城的孩子很少有熟通诗书的,所以三个小孩儿的同窗并不多, 何文濯是其中最为活跃的, 他因为身量高、力气大,常帮衬先生干活,也经常对同窗伸出援手, 他们三个孩子都被对方帮助过。
人家帮他们, 不求回报,态度又热切,久而久之, 三个人对何文濯的印象自然也就好起来了,觉得他是天性乐观又豁达,是个难得的朋友。尤其是周景渊, 他在同窗之中个子最矮, 得到的帮助自然也最多。不曾想, 这样处处妥帖周到之人,竟也能放纵父亲做出这样不齿之事。
父子二人要回了礼物。
何父将对方的礼物扔给他,警告一句:“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名叫单方的小男孩儿害怕地点了点头, 他不愿意惹事儿, 哪怕何父不交代这句, 他也依旧回守口如瓶的。自己能来学堂读书, 是因为主家老爷心善,给了父亲一笔钱让他来读书,他能识字明礼, 也是当初跟着主家的少爷一块读书当了书童才学会的。能来凉州学堂颇为不易,他不愿生事, 也生怕毁了自己的安稳日子。
何父见他举止窝囊,更添了轻慢之心:“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来凉州学堂读书,真不怕脏了圣贤书!”
周景成正要冲上去将人揍一顿,却被周景渊给拦住了。
周景成被迫躲在角落里,跺脚抱怨:“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周景渊抿着嘴唇,目光落在瘦瘦小小的单方身上。若他是单方,应当不希望自己的窘境被他人看到吧。
何父已带着何文濯离开了,临行前还不忘叮嘱儿子顺便奚落单方:“你也不争气,早让你跟三位小殿下打好关系,竟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原本给五殿下准备的礼物也被这小猫崽子给占了去。他这样的人,哪里配用得上这样昂贵的砚台?明儿你依旧想想法子,将砚台送去给五皇子。”
何文濯竟然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一句。
真是恶心,周景渊攥着拳头,忽然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了。
傅朝瑜为修路奔走一天,回到衙门之后便发现今儿的内宅静悄悄的,不比往日喧闹。周景文跟周景成两兄弟坐在门槛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直到发现傅朝瑜回来之后才露出喜色。
“今儿怎么这么乖?”傅朝瑜拍了一下两人的脑袋,四下环视,却未发现自己小外甥,“景渊呢?”
周景成挠挠头:“他在屋子里生闷气呢,怎么叫也不出来。”
“怎么回事?”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今儿在学堂后面偷看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看错了眼,信错了人而已。两个小孩都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唯有周景渊似乎犯了牛角尖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这小家伙被自己养得颇有傲气,这回还是出宫之后头一次受挫呢,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傅朝瑜让秦嬷嬷带他们下去吃零嘴,自己则去了小外甥的屋子里。
小家伙和衣窝在榻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褥里,似乎是在为了同窗的不公正遭遇而寒心,又似乎是在为自己看错人而恼怒。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傅朝瑜也觉得残忍,但是作为皇子,为人处事之道又是他不得不学的。傅朝瑜走过去了,轻轻将被褥掀开了些许,笑着问道:“闷在里头不热吗?”
被褥被挪开,露出一个凌乱的脑袋。
憋了这么久,汗水都已经打湿了头发,脸蛋也捂得通红,看眼角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但不能分辨究竟是哭的还是闷的。
傅朝瑜坐下:“来,跟舅舅说说你是为什么生气?”
周景渊一下扑到舅舅怀里,有些别扭地道:“那个何文濯真是可恶,竟然生了两副面孔!”
“你介意他骗了你?”
周景渊点点头,而后又道:“我还生气自己识人不清。”
“并非每个人都是表里如一的,在外行走,总要做一做伪装。同凉州的其他孩子相比,你的身份着实太高,他们或是为了与你结交,或是为了同我搭上关系,都会对你格外优待。而你年纪又小,未曾经历过这些,自然难以分辨,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他们功利心太重。”
周景渊闷闷不乐:“这样的人有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