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愿望(1 / 2)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
贺玲:秋迟,今天是你的生日,回家吃饭吧。
按下锁屏键,注意力回到面前的画板上,课堂作业的题目是《雪》,素描纸上是一幅半成品。我下笔排线,旁边蔫吧了几天的范昀凑过来,看了半天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又默默缩回去。
下课铃适时响起,班里一阵收拾画具和聊天的声音,只有范昀和我还在继续画。
没过多久郎君逸从后门进来,我穿上外套,瞥了一眼还在画的范昀,自从范守义被查处后,他就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从前总是第一个走的人成了最后一个离开的,这种状态在我告诉他那只暹罗去世后变得更甚。
我淡淡收回目光。一出班门,郎君逸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聊有关贺妙妙的事,我兴致缺缺地听着,听到连手不小心划破一个口子这种事他都一清二楚,我问,“你为什么喜欢贺妙妙?”
郎君逸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吗?”
郎君逸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漂亮,直爽,有礼貌,乐院第一,还特别会关心人……喜欢她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
说完郎君逸忽然想到什么,如临大敌地看着我,“迟哥,你……不喜欢这样的吧?你不会移情别恋吧?”
我道,“不喜欢。”
郎君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好奇道,“那迟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呸!我问的什么屁话,那个……我是问,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啊?”
沉默许久,郎君逸以为我不会再开口,已经要开启下一个话题了,我在这时冷冷道,“自私,冷血,不择手段。”
郎君逸“我操”了一声,“不能吧,妙妙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她眼瞎。”
“……”郎君逸大概是无声地表示赞同,因为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怒其不争。
郎君逸又问,“那……嫂子他漂亮吗?”
问完他才发现自己应该问的是帅不帅,想要改口,“我是说……”
“漂亮。”我面不改色地道。
“……”郎君逸安静几秒,点头道,“懂了,迟哥你喜欢蛇蝎美人,可以可以。”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这件事,“啧”了一声,“你说……难道妙妙也喜欢那种,坏坏的男人?”
他茅塞顿开,他恍然大悟,郎君逸把手放在我肩上,愣愣地说,“迟哥,我是不是很坏?”
我冷冷扫他一眼,郎君逸收回手,喃喃道,“她喜欢坏男人,我是男人,而且我坏,那不就是……她喜欢我?!”
我说:“她喜欢狗屎。”
郎君逸:“……”
走到校门口郎君逸才发现路线不对,我扔下他独自出门,郎君逸站在校门内冲我喊,“迟哥,你不上晚自习啦?”
我没理他,一路走回家,拿钥匙打开门,一片漆黑,窗帘都被拉上,下一秒客厅的茶几上亮起烛光,贺玲端起插着“1”和“8”的数字蜡烛的蛋糕,轻声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哦……祝你生日快乐。”
晃动烛光映亮她带着微笑的面容,平和而慈目,眼角隐有笑纹。她的笑容恍若回到了六年前,那时候贺玲常抱怨家里太大营造不出惊喜的氛围,于国楷就笑着哄她,说给窗户安上遮光帘就好了。
后来没等到遮光帘,家也不再是自己的了。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愿望倒是以一种极其戏剧性的方式实现了。
贺玲端着蛋糕走到我面前,笑着说,“秋迟,该许愿了。”
我垂下眼,打开灯,“我没有愿望。”
愿望这种东西,是留给无法自己实现的人的。但我想要的东西,一定是靠我自己去得到的。
我不信任任何人,我不敬畏神灵,我就是自己的造物主。
贺玲习惯了这个环节,每年却都会忍不住说一句,“那妈妈帮你许一个。”然后虔诚地闭上眼,吹灭蜡烛。
“好了。”贺玲将蛋糕放回茶几上,把塑料刀递给我,“秋迟来切蛋糕吧。”
我坐下来将蛋糕分成三份,一份给贺玲,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另一份放在中间。草莓奶油甜而不腻,蛋糕绵密松软,在生日这件事上贺玲从不马虎过,平时过得再拮据,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也是决不含糊的。
贺玲说这是因为她从小就被教导要自爱,爱自己的出生,爱自己的身体,爱自己的心灵。而生日是用来感谢自己能来到这个世上,感谢自己能爱和被爱,是一年中最该庆祝的一天。
她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套画具,很贵的牌子,贺玲解释,“这是用报社的奖金买的,没有花多余的钱。秋迟,妈妈把这副画具送给你,不是希望你能考出多么优异的成绩,而是希望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喜欢,热爱画画本身。生日快乐。”
我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很迟缓地道,“……谢谢。”
贺玲弯眼,她站起身,“我先把礼物放到你房间里,你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拆开。”
我没说话,算是默许。等她转身,我将蛋糕上的草莓挑到对面,这时卧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我放下叉子快步走过去,只见画具被扔在地上,贺玲一脸震惊地看着……
黑板上的幕布掉下来了,上面的东西一览无余,贺玲迟钝地看向我,解释道,“是……画具不小心碰到了……”
我沉默地捡起地上的画具,将掉落在桌子上的幕布重新挂上去,贺玲无言地站在原地,五分钟,十分钟,她开口,“……是那个孩子。”
我平静地注视着她,贺玲与我对上视线,又很快躲闪开,她问,“这些照片……是……”
“我拍的。”
“……”贺玲缓了好几秒,又问,“你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吗?”
没有问我为什么要拍这种东西,而是率先关心宋听雨的安危,这就是贺玲。
善良,愚钝,试图包容理解所有人。
“不知道。”我说,“他在哪不重要。”
贺玲动了动唇,似乎是在斟酌该怎么说最为温和,她问,“秋迟,你愿意和妈妈聊聊吗?关于……那个孩子。”
我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
贺玲抿唇,坐下来,她鼓起勇气抬头看我,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第一次搬家后。”
贺玲问,“是因为想去找他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说,“妈。”
贺玲红着眼听我道,“别问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只再问你一个问题。”
她放在膝侧的手在颤抖,“你有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
客厅外时钟的秒针一嗒一嗒地响,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在贺玲执着的注视下,我说,“没有。”
得到期盼的答案后贺玲彻底松了一口气,印象里她从没有这么失态过,贺玲坐的笔直,却微微垂着头,她说,“对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不该……”
“吃蛋糕吧。”
“……好。”
回学校前我给卧室门上了锁。
晚自习结束,我乘着末班车回到仓库,还没打开门,一声猫叫率先冲了出来。进去后开灯,男士成人鞋大的暹罗坐在门口,蓝色瞳仁竖的很细,“喵~”
一瞬间的怔愣后,我拿出兜里的火腿肠,暹罗走过来小口小口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