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个周末·暮怀君篇(3 / 7)
当:两人都拥有最高学府的博士学位,拿过各种奖学金,有光鲜的出国履历;
容貌身材年龄相当:路遣与倩倩都是标准的长相、标准的身材,路遣比倩倩年长两岁,也稍微高一些。
两人在一个学院,时不时一起上课,参加活动,走在一起,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对方没有原则性的大问题,到了年纪,就该结婚。
爱么,路遣说不清楚。不,当然是爱的。就像是做爱,当然是舒服的。所以能结婚,当然是爱的。若是问倩倩,她当然也是笑着说:路遣,我当然爱你啊,我见到你的,学中文出身的路遣读得太多了,路遣写的情诗,不亚于那些大作家。送给倩倩是情诗,送给别人也是情诗,高中说过的情话,读到博士还能继续用。上天让他在该结婚的三十岁遇到倩倩,那这些心意,最终就该属于倩倩。
人生无非如此了。现在该努力工作、攒钱,以后有了小孩,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晚饭后,两人去楼下散步,说些闲话。
倩倩问:“路遣,学校忙么?”
“最近还好。”
“等你出站,课就排山倒海而来了呢,有够你忙的。”
“我倒是愿意上课的,比写论文好多了。”
小区的入住率还不算高,每栋楼也就五六家的灯还亮着。
“你看,我们家,十五楼,一、二、三、四……就这么些灯。”
“西出口在修幼儿园了,过两年,大概会热闹起来。”
“嗯,环境好的话,以后我们的小孩也送去那里读吧。”倩倩说。
“前段时间改卷的钱发下来了,六千四百块。”路遣说。
“看来你改得很努力嘛。”
“想要什么?给你买个包?”
倩倩很欢喜,却说:“你存着吧,你不是说想换游戏设备嘛。”
“下个月你过生日,没什么想要的?”
“我想想,”倩倩挽起路遣的手,“往回走吧,有些冷。与其说礼物,不如…我想去拍一套婚纱照…”
“可以啊,”路遣抬头,看这天气,似乎还要下雨,明天是不必去湖边了。
回家后,去书房看看漫画,早些睡吧。明天,得记得倩倩的快递。
默契
2018年3月22日星期四
每周四,是暮怀君与路遣约定好的,见面的日子。
这周,暮怀君仍旧在学院楼下等他。冬去春来,白昼逐渐变长,天不似冬季那样五点就黑尽,暮怀君在教学楼下徘徊的身影,也变得醒目起来。
暮怀君开始打扮得低调朴素,他换上纯色系的衣装、提简单的帆布袋、带上帽子遮住他棕色的头发…
“老师。”暮怀君站在海棠树下。
“抱歉,怀君,我今天有事…”路遣走到往日的那棵树下,如今它开了一树白色繁花,地上是一片雪白的花瓣。
暮怀君苦笑:“因为我们接吻了?”他盯着路遣看,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路遣避开暮怀君倔强的眼,微微叹气:“我还有事,下次再来见你…”
风吹过,花瓣落到暮怀君的肩上,吹不走。
路遣不忍看暮怀君的脸,他看向远处从花树下走过的路人,想:是什么,蛊惑了自己。
“像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老师?”暮怀君放低声音,“为什么会担忧呢,老师?”
路遣不明白暮怀君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看着暮怀君困惑的眼眸,忽然笑了,是暮怀君真的单纯得发蠢发傻,还是故作天真引诱他呢?
“怀君,你觉得没问题么?”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暮怀君从来不敢乞求完整的爱——他的确不懂。尽管爸爸那么爱他,却还是与别人做爱,与更年幼、更可爱的人做爱。暮怀君知道的,爱总是要被瓜分的,所以,他要一部分就好。他越来越害怕,他的身体已变得修长成熟,不是爸爸想要的了。
“我不确定…”暮怀君低着头,鼻腔热热的。
路遣爱怜暮怀君,爱怜而已,又或是,在兼顾一种从小养成的、爱护幼小的美德。
暮怀君闭上眼,疼痛的回忆从心脏开始侵蚀他的大脑,回忆的碎片与迟钝的知觉,小虫一样爬上来。很痛,很害怕,就和,他被激发出一股奇异的守护欲,竟想让暮怀君往后都这样笑下去。
“哇,这边有熟食哦,小猪包、还有小恐龙、兔兔…现在超市都这么丰富了。”暮怀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东西往车里塞。
“注意别拿太多,吃不完会放坏哦。”路遣也沾染上暮怀君说话的强调,变得宠溺起来。
“我好高兴呐,老师。”暮怀君今天说了不知多少遍这样的话。
“高兴就好。”
“你呢,老师?”
“我…也很高兴。”
“太好了!”暮怀君抬头看路遣,皱着眉头露出怀疑的表情,“真的假的?”
“真的。”
“嘻!”暮怀君又跑去前面,这回他是去买杂粮的地方,把手伸到大米里搅和。
白色的米粒,发出细细的声响,是沙滩,是山丘,是云朵的尖儿,是珊瑚的碎屑。暮怀君专注地,用手抓米,抓起来,撒下去,又划出一个个漩涡。
“好了,别玩了。”路遣瞥见暮怀君不自觉的狡猾的笑,“糯米也不能抓。”
“这是糯米?”
“嗯。”
暮怀君就看着这些米粒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想买这个。”他抬头看一圈,问:“服务员呢?”
路遣指了指旁边的白色塑料袋:“怀君,去拿一个袋子。”
“哦,好。”
“你是想要这种米?”
“嗯。”
暮怀君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该自己装的,于是无意识地拿手往嘴上戳戳,希望路遣不要发现他的无知。他拘谨地低着头,看路遣装米。
路遣只装了一点,就把舀米的量杯递给暮怀君:“你也试试吧。”
路遣总是那么细心。
“嗯!”暮怀君看明白了,有底气地说:“买多少,装多少。”
“嗯,接下来呢?”
“称重啦,我知道!你为什么笑,你在嘲笑我?”
路遣摇摇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嘲笑你呢?”
暮怀君有些脸红:“你是笑我不会买米。”
“我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原来你也是开心的呢,老师,那我好受点了。我害怕每次见面,都是强迫你。”
“为什么这么想呢?”
“这还用说吗,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信息。每次每次,都是我在找你,你呢,还爱答不理的。等你不再回应我的时候,就是彻底厌烦我了吧。”
路遣不说话。
“可我还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刷啦啦,米粒欢快地落尽塑料袋里。
路遣早已过了悸动的年纪,暮怀君那过分纯粹的感情,仿佛一个肥皂泡,透明的、空空的,反复穿过他同样是从肥皂水里捞起来的空空的心,路遣不知该如何回应。路遣变成了大海里的水母,暮怀君变成了看不见的洋流,就这么前进吧,不要去想。
“老师,给我拍张照片吧,在这里。”暮怀君举起他的大米。
“好啊。”路遣笑。
“不要笑啦!”
路遣走近暮怀君,伸手,轻轻扯出暮怀君鼻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