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4)
着他身体因为困倦而倾斜靠拢在自己的肩膀上小歇,只有跟boss在一起,工作的目的才会从身边溜走。她将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在口中轻轻念着他的名字,没有发出声音。
凪,或是彭格列的库洛姆,变成了一个他只能埋藏在心底的名字。
纲吉,也变成了自己只能埋藏在心底的名字。
你在的地方,她想着,轻轻触及到他的指尖,就是我的归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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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能干和锋利不过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恩科里被提拔,她也跟着一同被提拔,上面的人终于让他们前往罗马。恩科里被任职于外交部接待国外官员,私下负责给文图里教士对接国内外情报,库洛姆被一起招进来成为了恩科里的秘书。这位出生于名门望族文图里教士刚刚被选中作为庇护十一世和墨索里尼的牵线人,外交部和情报局都紧密关注教宗庇护十一世的行动和立场,而文图里教士则想要有利于他行动的“小道消息”,那些一般外交官和官员拿不到的消息。两个人每两周聚餐一次,库洛姆负责提前按照文图里教士的喜好准备酒水和聚餐地点,在桌子下面安装好录音器,聚餐之后根据录音器和恩科里的口述将谈话内容整理成文档,根据具体内容分成一张一张不同的卡片进行编辑管理,在每周二中午和周四中午之前,库洛姆负责将交给每个相关部门的资料拍照拍下来,然后小心地将微缩胶卷包装好,在中午时与对方的工作人员碰头将微缩胶卷交给他们。库洛姆并没有忘记她来情报部工作的初衷,她学会了情报局常用的各种加密和解密方法,在幻术的掩盖下,她时常溜进情报局办公室不同部门的档案保存室,她所能够找到的一切资料可能对于boss有用的资料,将其映入脑内。
在与文图里教士对接顺利的情况下,情报局内部却是一个极为敏感动荡的时期。情报局内部结构本来就并不透明,而且原本是由军方主导管理,很少直接插手意大利国内局势。可是墨索里尼上台之后却不一样了,他和他的亲信极力参透进情报局的内部,军方上层和警方上层的领导人开始出现大型的人士调动,亲墨索里尼派的人选一个一个被拔高。走在罗马情报局办公处那所不起眼的大楼里走廊里,库洛姆觉得感觉气氛变了。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在这里来回走动,时不时向她搭话询问她的负责人,代号“土拨鼠”的恩科里的事情,她谨慎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找借口走开了。。但是没有关系,库洛姆觉得自己可以忍受这一切,这是有机会接近boss最近的位置。
她过去数个月里不断尝试与西西里的家族成员联系。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惨重,莫里血洗了整个西西里。宁可错抓也不能漏抓。无数人,无论是否无辜,莫里的手下只要稍微起一点疑心或者一个不高兴,或许被投入监狱,或许被当场枪决。剩下的人则是能逃则逃,能躲就躲。在给法国人不断偷偷拷贝内部文件微缩胶片的同时,库洛姆背下了自己看过的所有名单,每一个秘密警察所经手嫌疑人的名字与相应的编号,序列的数字不再是数字那么简单。可是对于那些记载专员而言,他们手写下的数字归回于数字本身,他们轻易的给数字边上标上横线、星号、三角等符号,这些符号在他们手中同羽毛一般轻盈。库洛姆只知道,横线穿过的数字代表死亡。她每天在推测剩下符号的含义。她从几个从西西里成功逃脱的家族成员那里收到了通信,加密的文字下,大家用西西里语混杂着撒丁语词汇倾诉着西西里内外的情况——被投入监狱的人,成功逃生的人,还留在西西里的人,已死的人。库洛姆读完,将信重新装回信封,擦亮火柴将其连同信封一起烧掉。她坐在那里等着,确保信件的最后一角都彻底燃烧殆尽。这些看着火苗的时间,她不断在思考,boss现在在哪里?其他部门闲谈中随口一提那个“东亚混血儿”,编号“960270”,但是对应的名字她无法确定。或许,boss给了他们假名。她不从而知。除了西西里岛等岛屿有着诸多的各式混血儿之外,内陆的意大利人几乎像是一个另一个世界的人种。可是“960270”旁边的圆圈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很害怕,就担心哪一天她再度翻开记录簿,那几个数字上被划上一道横线。
boss的生死是她唯一的生存动力。
周三的午休,是记录簿人员固定外出聚餐的日子。库洛姆向往常一样,趁着他们部门的人溜走,她在幻术能力的掩盖下溜进办公室,不等翻开记录簿,墙上,挂着接下来几天被审讯人员的编号名单。她看到了“960270”的编号赫然写在黑板上。
她的心脏开始砰砰作响。
过去几个月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呢?纲吉的记忆完全是一片模糊。
懊悔。是的,自己不本不应该让自己对墨索里尼的反感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行为的,他或许应该更加善用库洛姆的情报,更早地警告大家。可是懊悔有什么用呢?这说不定是注定的。他无法阻止库恰、维托和西西里的众人对内陆政客官员的不满与鄙夷。他知道这些拷问官想要很多情报,有关恩科里的情报,有关西西里内部的情报。无论接受了何等的待遇,他一直都坚持守口如瓶。
只是他不经怀疑,自己是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让库洛姆跟随恩科里去了罗马。
过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导致今天现状的潜在错误,可是与此同时自己曾经的选择又在当时看来无比正确。
思绪被刺眼的光线所打乱,审讯用的射灯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两个人坐到了射灯得另一头,幽窄的审讯室里,对面的人却看起来无比遥远,他都忘记自己的双手被手铐限制在桌面上方,对面的声音和人脸仿佛都来自另一个世界,话语无法被传达到他这里。
不久,其中一个人站起来离开了房间。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留在房间里的那个人的面容开始产生了变化,原本的五官像是被橡皮泥一样被重新捏造塑性,越渐熟悉的五官,让他想起了她。
想要喊出她的名字,这是他过去几个月身处黑暗一直心心念念的名字。但是纲吉害怕,说不定眼前熟悉的脸庞不过是之前一样诱逼他的幻觉和伎俩而已。如果这个名字从嘴边漏出,这会给她带来多少困扰呢?她会不会也被抓住然后落入自己现在的下场呢?
若是自己的短暂的余生要在这黑暗渡过,能够这样看着你也不错呢。纲吉想着。如果可以,他只想再次触碰她的手,像过去那样。这样一来他也就死无遗憾了。
“boss。”长着库洛姆脸庞的那个人用库洛姆的声音呼唤自己。
不、不行。
“是我。”
这个幻觉太过逼真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暗藏的钥匙,将钥匙插入手铐锁孔,扭转。
咔哒——手铐打开了。纲吉并不是在做梦。
他握住眼前的双手,他能够感受到熟悉的温度。
“……凪,真的是你?”
他的手被紧紧地握住,“我们逃跑吧,boss。逃到没有人能够抓住我们的地方。”
boss还活着!他能够说话。他甚至还喊出了那个只有独属于两人秘密的真名。
要是现在带着boss逃跑,法国人那边的间谍工作也还没有做完,无论哪边都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为了你,我可以背叛任何人。
她本想带着boss一走了之的,可是走之前,她却看见隔壁房间里站着一位极为眼熟的男人。没错,站在审讯室玻璃的另一面,是失去了他过去圆润的啤酒肚,看起来老了很多,变得骨瘦如柴的恩科里。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