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4 / 11)
这两个怪人才能以如此跳跃的思维,进行在常人看来异常艰涩难懂的对话。
两个人的嘴唇忽然动了动,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似乎是在进行最后无声的谈判。
谈判破裂,五竹往麵摊的方向又踏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由三丈变成了两丈。
布衣面无表情,一步未退,只是盯着五竹握在铁焊上地那隻手。似乎等着那只苍白的手开出花来。
……
……
降低了音调的噗哧声,从放着面锅地炉子里发了出来。煮着人头的麵汤带着血红腥浓的泡沫漫过了锅顶,沿着锅沿淌入了炉中,与那些火红的炭块一触,噗噗作响。升腾起了一阵刺鼻的烟味。
五竹动了起来,眼上地黑布瞬息间化作一道黑丝,手中的铁焊并未生出一朵花。却像一根尖锐的经冬竹尖一般,直刺布衣汉子地胸口!
很奇怪的是,五竹今日没有选择咽喉处落焊。
几乎在他动的同时,那名拿着直刀的布衣汉子也动了起来,两个人用一模一样地反应力及速度衝了起来,没有人能察觉到一丝差别。
两丈的距离,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无踪,五竹与布衣汉子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二人的速度太快,甚至超出了人们眼睛所能观察到的极限。似乎前一刻,两人还相隔两丈而站,下一刻,两个人便已经对面而立!
就像是两道流光一般,骤然相逢,这么快的速度,不论是未受伤前地范閒,抑或是六处那位影子刺客,甚至是海棠在这里,肯定都会反应不及,只有束手待死的份——如此境界,人间除了那四位大宗师外,再没有人曾经触碰到过。
然而流光一撞,并没有绽出耀眼的烟火,却在瞬息之间化作了死一般的沉默。
……
……
一把刀尖,从五竹的右肋处冒了出来,森然恐怖,刀上正在滴滴嗒嗒往地上滴着什么。
一把铁焊,准确无比地从布衣汉子的中腹处贯穿了出去,没有一丝偏差。
五竹先动,而且他的速度似乎比敌人更快了那么一丝,所以当两个人对衝之时,他的左腿膝盖犹有余时地蹲了一下,便只是快了那么一丝,却是最致命的一丝。
此时他就保持着这个一个半蹲的姿式,而手中的铁焊微微撩上,如同举火焚天一般,刺中了对方的腹部。
……
……
小巷后方的园子里,隐隐传来人声,声音极其轻微,却落在了五竹与那位布衣汉子的耳朵里。
就像是锯子在割木头一般,两个人沉默着分开,手中的兵器缓缓从对方的身体里拔了出来,便在这个时候,布衣汉子的腹中才发出啰喳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破了!
受到如此重创,布衣汉子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就像痛楚都没有半分,只是像个婴儿一样注视着自己腹部的那个伤口,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比五竹要慢了那么一点。
五竹一招制敌,却也身受重伤,但依然和对方一样面无表情,只是露在黑布之外的唇角,多出了一丝比较有尘世气息的疏离意味。
他知道对方已经不能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了。而自己之所以能够比对方更快一点,因为今天是自己用范閒的身世引诱对方来此,所以自己做的准备更充分,没有穿鞋。没有束髮髻。
莫染红尘意,庙里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夜雪再作,几个人影倏地一声越过圆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小巷之中。甫一落地,几人便抽出身后背负着的长刀,排成一个狙杀地阵形,警惕地望着四周。
来者正是负责保护范閒安全的虎卫。
确认了安全之后,高达收刀回鞘,在稀稀落落的雪花之中,走到那个麵摊之前,看着残炉之上那锅麵汤,看着麵汤里阴森恐怖的人头,他皱了皱眉。
紧接着。他地目光落在人头与尸首的分断处上,在伤口上只是看了一眼,眼中便不由透出一丝寒意与恐惧——好快的刀!
高达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一阵冰凉。似乎是有雪花钻进了自己的衣裳,他知道先前此间发生的厮斗,绝对不是自己这种人能够妄自干预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能猜到对战的二人。拥有何等样神妙的境界。
雪渐渐大了,渐渐冰凉了犹有温度的麵汤血水,也冰凉了这巷中诸人地心神。麵铺凄惨地停留在巷口。老闆已死,炉已冷,血已干,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看见过这条雪夜小巷之中,曾经有两位籍籍无名,不列宗师之列,却有宗师之实的绝顶高手,曾经在这里厮杀过。
监察院值晚班的官员,正在打着盹儿。风雪夜中地那幢建筑,显得更加冷肃,忽然一阵风掠过,将他惊醒,犹有余惊地拍拍自己脸颊,命令自己醒过来。
院子里晚上一般还有许多官员值守,更何况最近这些天,因为范提司的事情,陈院长一直没有回陈园,而是直接坐镇院中压制着一切,如果让院长大人知道自己先前睡着了,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陈萍萍这时候正半倚在轮椅上打瞌睡,老人这些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虽然屋中火炉生的极旺,但他在睡梦中依然下意识里用那双枯瘦的手,拉扯着膝上的祟毛毯,盖在了自己地胸腹上。
门开了,又被关上。
陈萍萍醒了过来,缓缓眨了眨有些浑浊无力的双眼,看着面前的那块黑布,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才注意到五竹左胸口地那道恐怖的伤口,夹杂着雪白眉毛顿时竖了起来,虽不愤怒,却是警惕之意大作问道:「怎么回事?」
能够伤到五竹?那就只可能是那几位大宗师之一出手。陈萍萍再如何自大,在如今京都这麻烦的局面下,也再难承受敌方忽然多了位大宗师帮忙的消息。
五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很直接地说了三句话。
「让影子回来。」
「伤我的人知道我在南方。」
「范閒死,庆国亡。」
五竹知道面前的老跛子有足够的智慧听懂这三句话,而他今天所受的可怕伤势也已经让他无法再支持更久,于是说完之后,他很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监察院。
……
……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陷入了长久地沉默之中,身旁不远处的壁炉里,红红的火光像精灵一般跳跃着,映红了他本应是苍白憔悴的脸。
五竹的三句话虽然简单,但却透露着很重要的信息。
第一句就是让影子回来,表示他所受的伤已经十分严重,没有办法停留在范閒的身边保护他,让陈萍萍提前履行承诺,召影子回来保护范閒的安全。
不过那位有能力伤到五竹的人,应该也已经死了,不然以五竹的性格,为了范閒的生死,他伤再重也不会离开京都。
什么人能够伤到五竹?肯定不是那几位大宗师,不然五竹不会刻意隐瞒对方的身份,陈萍萍心动微微一颤,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这个猜想从很多年前就有过,只不过始终未曾得到证实。
在五竹背着范閒离开京都的那个夜晚,他们二人就曾经考虑过,如何才能让范閒逃离那种不知名的危险。只是……神庙为什么会知道五竹在南方?陈萍萍皱起了眉头,开始梳理这一切。
范閒入京的两年间。陈萍萍曾经不止一次询问过五竹地下落,范閒一直很小心地撒着谎,说五竹在南边找叶流云玩。而知道这个假消息的人,除了陈萍萍。就只有陈萍萍曾经告诉过的皇帝。(见。)
五竹的第二句话,就是点醒陈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