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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我没有现金为你报销。”
身处大人世界而不解风情的程椋,认为万松岩的举动纯属多此一举,“去找谢澜川要。”
羞怯与窘迫其实难以分辨,至少是在这位年轻的学生身上。
尚且没有接受过专业表演训练的万松岩,自动将以上两种情感交杂在一起。他所呈现的一切生动神情却让程椋感到心虚。程椋罕见地反思起自己的态度是否有问题。
可是程椋真的没有现金。他接纳了承载万松岩望眼欲穿的花束,在前往自己房间的路上,他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万松岩说:“我的咖啡还没喝,先抵押给你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还。”
“椋哥,你不用付我钱。”
万松岩强调着他身为学生的自尊心。花束使得他在程椋面前能够挺直腰杆,他对程椋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程椋却嗤之以鼻:“万松岩,你还是学生。”
因为妹妹在学校取得的优异成绩激动不已的谢澜川,慷慨地请留守在宿舍的几个人喝咖啡。
二十分钟前送来的咖啡,冰块还飘在杯口。程椋就这样把谢澜川的一片心意转赠给万松岩,并且大言不惭:“等你毕业,就可以送我礼物了。”
万松岩掩盖不住声音里藏着的欢悦:“我明年就毕业了。”
“你还要考大学。”
浇灭万松岩幻想的程椋,忽然间灵光一闪。他将自己的美好构想,铺进万松岩熄火的内心,“等你明年毕业,我送你一样礼物。”
程椋神秘地引领万松岩至他床头的抽屉。在柜子里一摞时尚杂志摸索的程椋,依靠杂志的厚薄程度分辨杂志的品类。划过两轮排列的书脊后,他对自己不经确认的决定充满信心。
没有检查杂志内容,就将其在自己胸前展开的程椋,自然不会想到正映入万松岩眼帘的杂志左右两页,皆是身材健硕的肌肉猛男。
与此同时程椋的好心情让他为自己制造舞台剧音效。光是幻想异国风光就足够让程椋扬起嘴角:“我请你去毕业旅行!”
他在并不明朗的现状中盲目乐观:“我们去冰岛。”
在是个人一看便知的情况之下,只有洪星会在如此环境中,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茫然——可惜程椋面对的是一位英语考试客观题全对的学霸型人物。何况还有为图给予感官的极致刺激,故意巨大化的醒目标题。
然而程椋的漂亮脸蛋在夸张的古铜色肌肉上显得更为圣洁。以至于万松岩,一时间居然无法将视线集中于杂志里夺目的身体。
尽管如此,恐慌依然占据着万松岩。察觉出诡异气息的程椋,方才低头看了眼杂志。哪怕在颠倒的状态下,肌肉男的笑容也是多么活力阳光。他们洁白牙齿与流畅线条有多么美好,程椋却感觉自己多么应该被他们的铁拳打晕在地。
“我拿错了。”
勉强还能站立的程椋,愈加需要强装镇定。他的声音艰难地发了出来,“这一本是同性恋杂志,没有冰岛。”
向来熟悉万松岩举止的程椋,此刻丧失了他的超能力。万松岩的纯良超出程椋的认知范围。程椋无法预料初恋是在共同等车过程中产生的万松岩,会如何看待学校与家庭共同的禁忌话题。
单论程椋自己,启蒙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个披着白大褂的讲师,在礼堂向全校宣讲道:“同性恋是错误的行为。”
他滔滔不绝:“大家不要变成异类。”
以至于那时对自己产生模糊认知的程椋,度过了较为挣扎的高中三年;直到接触百花齐放的网络世界,在歧路上渐行渐远的程椋,才正式直面并接纳了自己。
进退维谷的程椋,将计就计地开始教育万松岩;他劝导的实则是过去的自己:“一般情况下,性取向分为异性恋和同性恋。异性恋占大多数,但是同性恋也很正常。”
“我知道。”
万松岩没有展现出使程椋胆战心惊的瞠目结舌。他始终如一的平静,“我们有学过。”
程椋问:“你们学什么了?”
大致把程椋的话语重复一遍的万松岩,附加补充道:“管好自己,尊重他人。学业为重,不要早恋。”
教育的改良令程椋感到舒心,至少在他刻板印象里严肃又古板的附中,为自己身不由己而感到痛苦的学生会减少大半。
但是万松岩没有让程椋持续省心。在程椋苦恼如何无缝衔接至冰岛的话题时,万松岩的发问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听见万松岩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来:
“你是同性恋吗?”
倘使——倘使猜测出“顺风车司机”的真实身份,是一位国际上鼎鼎大名的影帝。谢澜川发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请缨。
谢澜川的疏忽,导致清醒的三个人驮着醉倒的程椋,在路旁翘首以盼。他们满心期待来一辆外观低调的豪车,只是还没来得及感叹程椋人脉之广阔时,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这位曾经的队友,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程椋喝醉了?”
只有洪星会如此发言:“虽然很开心偶遇你,但是我们等的是程椋的顺风车司机。”
“我不知道程椋怎么给我备注。”
万松岩展示了通话记录,“是谢澜川给我打的电话。”
甘愿以身作程椋和万松岩之间栏杆的洪星,此时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