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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身为?百乐门?的老板,大概率知情?,即便她不知,从她这里问也是最?快的。
“谢老板叨扰了。”宋成绮问道,“近日有没有一个叫小?蝶的生人来过舞厅,女子,十六七岁,右眉间有一颗痣。”
“是宋司令还是警察署要找小?蝶?”
“是我要找到小?蝶。”
“听闻宋小?姐日前破获了一桩杀妻案,受害者乃是出身红灯巷后从良的云生,她曾经是我的好姐妹,我代云生向你道谢。”
风靡上海滩的舞皇后红玫瑰原来出身秦楼楚馆,情?报上并没有提到。
虽说舞女在有权有势的人心?目中比妓女高级不了多少,区别只是玩的人少与人多,但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对红玫瑰的打击不言而喻。
宋成绮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颔首礼貌道:“谢老板客气了,分内之事。”
“你可知小?蝶为?什么?要杀袁少东家?”
“愿闻其详。”
袁记茶行的少东家是红灯巷翠微楼的常客,对这些有钱人来说,普通玩弄妓女已经满足不了他?们,所以?想出了越来越多的招数,虐待折磨,死在他?们手中的妓女也不在少数。
民?国二?十三?年了,你方唱罢我登场,和大清还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法律就像个笑话,权就是法,钱就是法。
除了达官显贵,其他?的人命如草芥,更?别提妓女。
那晚客人不多,袁少东家点了他?常点的一名叫相雨的妓子到房间,一直折磨到后半夜,惨叫声不断。
堂子里外司空见惯,无?人询问。
后来声音就没了。
小?蝶实在担心?相雨的安危,借口端茶推开了袁少东家的房门?。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堂子里最?漂亮的相雨双手反剪躺在地上,不着寸缕,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长发脏污,被血染得一片一片,她半边脸枕在冰冷的地砖上,垂死之人似的,有出气没进?气,眼睫原本已合上了。
不知怎的感应到什么?,忽然?又慢慢睁开了,竟出奇的明亮。
她的眼睛也是小?蝶心?目中最?好看的。
见到门?口站着的小?蝶,相雨露出一个笑容,接着便是惊恐,示意她快走。
小?蝶关上门?,冲过来想抱住她,却怕让她更?疼,只落泪安慰道:“他?睡着了,我带你走。”
相雨虚弱地笑了一下,道:“没用?的,我怕是……不行了。”
“好……痛……”
她的脸在地砖上艰难地挪动,慢慢靠近小?蝶的手。
小?蝶将她的脸枕到自己怀里,泪眼滂沱。
“不疼了,很快就不会疼了,姐姐。”
相雨保持着双手反剪的姿势死在小?蝶怀里,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小?蝶仰着脸,下巴上的泪一滴一滴溅在地上。
她抬手抹掉眼泪,从旁边的刑架上取下一柄沾血的匕首,割开了相雨手上的绳子,接着来到了床前,高高举起了匕首。
银光狠狠刺下。
喝得酩酊大醉的袁少东家在睡梦中被送上了黄泉。
“宋小姐也认为小蝶该死吗?”
安静的房间内,红玫瑰开?口道。
宋成绮手里端着的水杯在二指间转了一下,平静道:“小蝶该不该死,自有律法定夺。”
“律法?公正的土壤才有法律的根基,咱们这个国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宋小姐想必心里清楚——洋人之下,三六九等。小蝶偿袁少东家的命,相雨的命谁来偿呢?”
宋小姐沉默须臾。
“你打算怎么?处置小蝶?”
“找机会送她出城,走得?远远的。”
“她果真在你这里。”
“宋小姐不正?是因此来找我的吗?”
“你生我的气了?”宋成绮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看见?红玫瑰脸上?忽然怔住的神情,更加不自在起来。
宋成绮心想: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明显地清了清嗓子,道:“首先,你能不能安全送她出城,袁少东家是袁老板的独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再?晚两天警察署也会查到这里,你怎么?搪塞过去?其次,外面?四处都在打仗,沿途多恶虎,她一个弱女子就算逃出去了又能跑多远?”
红玫瑰不说话?了。
“你明知?两条都是死路,小蝶不可能活,除非有一个权势更大的人愿意放她一条生路,所?以你引我到这里。谢老板好盘算。”宋小姐慢慢地鼓了两下掌,扬声?道,“出来吧,小蝶姑娘。”
一片寂静,卧室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红玫瑰:“小蝶。”
衣柜门被从里面?打开?,宋成绮转脸看向卧室的方向。
一个穿着舞厅清洁人员衣服的女孩低着头走出来,模样清秀,十六七岁的样子。
“大人。”她走到宋小姐面?前跪下行礼,被宋成绮伸手拦下。
“民国不讲这些陋习,就算你有罪也不必跪谁。”
小蝶被宋成绮带走时,回望了红玫瑰一眼?,两人交换视线,红玫瑰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日小蝶杀人后,背着相雨的尸体借口去医院治伤,实则将人悄悄埋了,尔后来到了百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