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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妇人裹着黑色的头巾,面色土黄,手指粗粝,像是木头一般被冻的开裂。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跪坐在身侧,攥着早已经冰凉的尸体使劲摇着,失声痛哭。
宁安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了她是谁,想起了…她来自哪里。
“别摇了…她死了。”宁安淡淡轻声呢喃 ,伸手想要触碰女孩不住发抖的肩头,却直直地从女孩的身体穿了过去。
宁安见此愣了愣,慢慢地收回手,盯着蜷缩着的手指失神。
这是在梦里吗?
远处突然想起了脚步声,踩着厚厚的雪噗嗤噗嗤的响,嘈杂混乱。
“哎呦,又塌了一家,还是个寡妇家,这宁氏也是倒霉,怎么偏偏被砸了!”
一个大嗓门的男人穿裹着一个厚厚的棉衣,此刻双手互相探进袖子里,看着瘫在地上快被雪淹了的妇人吆喝道。
他身后跟着一帮农家人,有的见此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悲怆,有的则看热闹似的连连叹息,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家出了事。
“别看了别看了,把人用草席子包起来埋了吧”
“谁知道今年这么大的雪,都没了人的膝盖了!加上这地动,倒了八辈子霉了!”
“别看了!快来搭把手。”那个男人冻的哆哆嗦嗦的,极不情愿的抽出手来指挥道。
“好嘞!村长。”
两个农夫抬着一个竹席走过来,还有两个较为年轻的带着黑帽的男人走向前,想要把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妇人抬起来。
“别碰我阿母!”
小女孩突然站起来,衣裳破烂,发丝乱糟糟的掩住侧脸,只留一只眼睛含着泪光瞪地老大,她哽咽喊道:“我阿母没死!没死!”
“嘿!你这丫头,我们帮你葬你的老母都不行,死人不埋起来瘫在这村头多难看,”
那个被人唤做村长的男人咬咬牙骂道。
“把孩子拉一边儿去。”
说罢,一个穿着布衣的高大农夫突然走过来把人拽着女孩的衣服就往边上拉。
“啊!臭丫头!敢咬我?”那个男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哀嚎,随后一巴掌把她扇倒在雪里。
“快抬走。”
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孩不顾肚子传来的巨痛,艰难的转头,看着那些人靠近自己阿母,撑起身就想冲过去。
“…呃”
那被咬了的男人一脚把她踩住,女孩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快点。”
周围有的农妇见此不忍,想要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镇住在原地。
众人没有管地上挣扎哭喊的女孩,而是加快速度把地上没了气息的妇人弄上了竹席。
待到嘈杂的人声终于慢慢消失,地上的女孩已经哑了嗓子昏了过去。
雪越来越大了,地上的脚印全被新雪盖住,了无痕迹。
女孩僵硬着身子趴在地上,快被雪淹了。
大雪无声,满天的雪白映着日光,女孩的意识慢慢回笼。
“你叫宁安?”
一道温和的女声突然在头顶炸响,激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身子都抖了一下。
她浅淡失神的眸光颤了颤,慢慢掀起被雪粘黏打湿的眼睫,艰难撑起头向上看去。
顺着一素白衣角,只见姚月眉梢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字一顿:“我收你为徒如何?”
渡劫
混杂着寒风,女孩听清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话。她原本失神的眸子慢慢沾染了些生气,垂眸掩下眼底深处恍若实质的恨意,抿着嘴唇没有回话。
姚月以为她忌惮自己,于是又耐心地加了一句:“我是修士,嗯…话本里会飞的那种。”
这就颇为形象了。
“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
正当姚月以为她不会回话时,一声冷冷淡淡毫无起伏的话突然传入耳中。
女孩声音有些嘶哑,尾音还有一些未曾咽下的哽咽。
“…不能。”
即使她刚刚透过女孩的眼睛施仙法知道了女孩的境遇,姚月也没有想要说谎,她斟酌了一下字句:“但可以让你护好自己,不易受他人所欺。”
站在不远处的宁安神色未变,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孩,见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然后跪地把额头磕在凉雪上,语气虚弱恍若游丝:“师父…”
宁安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原本她还在青摊受到威压的危胁,却没想到丹田突然发热,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样,一个恍惚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还看到一月前自己拜师的情景。
画面忽然一转,她竟然又来到了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厨房。
这是主家的厨房。
她阿母宁氏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靠的就是在地主家为别人做饭洗衣。
“阿母…”
宁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在灶台前忙活不停的母亲,红着眼喃喃道。
突然见到死去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宁安语气轻柔得像一捧清风,生怕把人给吹走了:“阿母…”
她跑过去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却像先前一样直直穿过了面前妇人的身子。
宁安双唇颤抖个不停,她退后一步,抬手抹下眼角溢出的热泪,想要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面前穿着麻布衣服的妇人掀开锅,布满皱纹的眼角弯了弯,看着锅里瘫着的面饼透着一丝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