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乘(3 / 26)
影,也更像是回光返照。
西南道,他从未踏足的地方。早闻一向积贫积弱的西南有了惊天巨变,西南王或将是解陈朝困局的关键。
谢兰玉想多了直觉头疼,这破烂身体实在不堪其用。他揉了揉颞颥,清空琐事逐渐入梦。
西南五州六邑,山水环绕。多的是骑白马走山腰的风光。
益州沿途搭出的茶棚,有百姓喝茶闲话,溢出袅袅茶香,晕一层雨雾的道,如入桃源仙境,悠闲惬意。
益州的市井生活比起江南竟丝毫不差。柔情之外,民风也开放。男女之间并不避讳,当街大方亲密,耳鬓厮磨做起来也毫不忸怩。
虽说西南属益州最富,但也很难想象这是十年之内能达到的富饶。
只是一境不同天,有人岁月静好,有人举家逃难。
收伞的少年拍了拍短衫上的雨水,立在柱旁,拿着本书册,插支笔记事。
乱世误人,邵游已十六岁竟还未开智。小少年对于不识字并无难堪,“公子,身逢乱世活命本就艰难。有公子教我才是捡了大便宜。”
背靠茶棚的白衣公子,若有所思。
白衣净靴,与下着雨的天对着干呢。只沾了点细雨的下摆垂在靴面。
谢兰玉教邵游识字,也一并向他打听些佘安的人事。在运河未凿通前,佘安是行商必经之路,连地方上的豪强恶霸看中了这块地的商机,都想插一脚。佘安是谢兰玉母亲的家乡,他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已疮痍满目。
拂袖饮茶,举止端严。因谢兰玉长相又好,引得过客目光直往那边去,大着胆子不吝赞词。“瞧那位公子,好生俊俏。”迎上公子善意的笑,不由心情大好。
“这西南的女子还真是豪情大胆。”祁山话对着长盛说,长盛也在旁点头赞同。
点完眼神乱飞,正好与侯爷对上线,哈哈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想着:怪不得自家公子避之不及,这侯爷的眼神有时候真是吓人。
谢兰玉衣上没有繁复的纹饰,只腰间佩香。前几日被萧洵拿去了,不难闻出里面换了香料。提神醒脑,精神也好多了。谢兰玉隐约觉出宋追星送的东西被人掺了迷香,大意了。他向萧洵道谢,谢的是哪般并不点明。
谢兰玉向来不张扬,但也不低调。京中闲散子弟都爱穿如此麻烦的宽袖长衣。这位是暗着张扬,旁边那位就是张扬得旁若无人。
贵气难遮,冷若冰霜,在面无表情捉摸不定的主子手下才是当差最累。来沏茶的小厮被他看得拿茶壶都不稳当,再俊的脸也吓退了想看个脸寻味的普通人。于是往谢兰玉探寻的目光又多了一叠。
萧洵脸色愈沉。
被冠以招蜂引蝶污名的谢兰玉尚在贪茶。细细地品,热气化开面上的僵持,从齿间漾开的清香温馨,触及体内的湿气,渐渐氤氲散开,浑身上下舒展着松快。
“你那香囊是哪得来的?”萧洵沿着茶盏边缘轻敲,施了点内力将小半盏茶水晃出了杯壁。见侯爷幼稚一面,谢兰玉心生好笑。话间也透着随意懒散,“时间太久,我也忘了。”
“谢兰玉,你我现在身处同一条船上。你若是仇家太多,总得提前告知我。还是你觉得我会害你?”
谢兰玉察觉他不悦,但不打算兜出宋追星。宋追星与他交情深厚,自然不会害他,可他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易水盟只认强不认亲,他羽翼未丰,是坐上了盟主之位不假,也只是暂时,手下的人不服始终坐不稳。易水盟曾接过刺杀萧洵的任务,萧洵一旦对宋追星起了兴趣必然能查到他头上。
“应该是哪个丫鬟做的。”
谢兰玉打算蒙混过关。依自己与他相处的判断,萧洵吃软不吃硬。谢兰玉移到边,一把摸到了他袖角,扯了扯。
“侯爷?”萧洵不打算轻易掠过,不看他。
“萧洵,我们继续上路吧。”萧洵偏过脸,还是不理。
再一再二不再三。谢兰玉已经示弱了,或许换个如颜灵那般娇滴滴的姑娘来,萧洵才会给面子。他现学现卖的招数不多,刚看一对夫妻,妻子唤丈夫“哥哥”,讨他买香脂,男子连声应好。谢兰玉只好招了长盛过来,先行逃离现场。
“你先退下。”萧洵命令上前侍主的长盛。长盛看了看谢兰玉,谢兰玉使了个眼色,长盛就尬在中间不动了。
萧洵先一步从凳子上抄起谢兰玉,“你哄人的手段不能有点进步?不然你学着撒个娇?我可以考虑不追问了。”
侯府四下侍从都装聋作哑了。这还是那个征战四方的定北侯?听不下去了。
撒谎比撒娇简单。谢兰玉瘫脸干瞪着眼,震惊自己耳朵没出问题。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真忘了,我睡多了记性不好。”谢兰玉眨了眨眼,在他怀里很是无辜。
正反被抱着上了车,萧洵给了他台阶,这事暂且混过去了。
西南王府背靠青山,群山抱水,掩映在一片葱茏之中。
地势起伏渐趋平缓。马车内的人喝了点热茶,暖得身子活泛开,被晃出了闲适倦意,眯着眼看不远处的王府宅院,门前已有家将迎接。
背过身去与家将畅谈的西南王仪态飘逸,丝毫没有等人的不耐。
“京中的百官都道西南王是个超脱文人的天生将才,看气度知此言不虚。”
萧洵很少见谢兰玉夸人,他更多时候都是保持不咸不淡的微笑。以往他们同在学堂听学,谢兰玉在他们一众文武之后端水,当时年岁小,只认武将脾气暴好斗,文官窝囊只会动嘴,又受朝廷重文轻武的压迫,对彼此是互看不上。
而谢兰玉偏能在明争中置身事外,如他父亲也赞过谢兰玉有世家之风,不流俗好风骨。一群人就算拉他下水,他也能当个局外人。小小年纪心思深,自以为两边不得罪其实两头不讨好。同样小不点的萧洵给谢兰玉定了罪。
“唐龄尧是有真材的。”萧洵又想起几件谢兰玉的趣事,带着一点先入为主冤枉人的陈年旧事。话落他便兜起谢兰玉,扯了件披风蒙头盖住,走下马车。谢兰玉被他下车时掂了掂,本能扯住萧洵的前襟。生出一种小媳妇羞于见人的怪异,萧洵衣衫被抓得不整,却扯着嘴角笑,行为举止毫不掩饰亲昵。
迎客众人见那二位贵人下马,一个个瞪大了眼,不肯错过侯爷脸上的笑意。
萧洵能与西南王结交,他就自然不是花架子,况且益州的欣欣向荣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做到的。
萧洵低头对着谢兰玉说了一句,“搂好。”谢兰玉这副样子想不惹人注目都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松开衣料,顺着萧洵的脖颈攀附上,衣袖便顺势下掉,萧洵能感受到的是谢兰玉的肌肤与他相贴。小人志得意满,身轻如燕。
“王爷。”萧洵两步跨上石阶,府邸前的唐龄尧按捺住萌生出的好奇,点了点头。
萧洵抱着个人,速度不减,被引着入府,他与唐龄尧同行。
披风之下,谢兰玉被严实挡住了鼻息,着实难受,便偷偷偏头靠近透风的地方,大口吸着空气。谢兰玉这会儿深解其意,乐得当根木头。
“平晏,这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是,药王现在何处,能否请他…”被怀中的人连续不断的咳打断。
萧洵旁若无人贴近,“难受了自己掀开,何时这么乖顺了?”谢兰玉舔了舔唇,吃到一股腥,一只手抹掉唇角的血。萧洵合理推测他一番装模作样是不好意思。
萧洵先前早已书信与他,想请药王替谢兰玉好好看看。唐龄尧知他求医心切,宽抚他道,“放心,药王已请至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