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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的一个角都还没有固定，他整个人都已经埋进被套里了。

陈景嘉满头大汗地抬头，发现伸手不见出口。

他想对外求助一下，却觉得自己连套被套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让他十分丢脸，于是又憋着脸继续和被套挣扎。

然后，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陷在了被套和被芯中。

陈景嘉：“……”

“我来吧。”

司兰清从外面找到被套的开口，单手向上提，对里面的人淡声说：“你从这里出来。”

“……”陈景嘉过了好半晌，才承认自己竟然对区区套被套这事上能力不足，他憋红着连应了声好，从被套里面爬出来。

他看了眼比他更不食人间烟火的司兰清，拿出手机，点开学校平台的家政服务点单页面：“我还是叫个阿姨上来。”

司兰清：“不用。”

司兰清根本不需要。

他干脆利落地将被胡乱塞进被套里的被芯拿出来，再把被套和被芯都平铺好，然后接续将被芯的四个角塞进去系好，最后将被芯整个放进去，抖一抖，被套和被芯就平整地贴合在了一起。

动作看起来不是十分熟练。

司兰清不是第一次铺床。

宋秋圆每次醉酒睡在他床上，他都是亲自整理的床铺。沾染了宋秋圆味道的床上用品，他不是很愿意让别人来碰。

他将被子整齐叠好，放在床上，温声跟阳台的宋秋圆说他的床铺好了。

陈景嘉看着宋秋圆床上的被子，丧气地耷拉着眼尾。他抬头，看到司兰清和宋秋圆站在一起，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种突然的低沉情绪为什么这么浓烈。

直到这天晚上。

白天三个人的宿舍莫名有种尴尬的氛围，所以三个人都默契地早早熄灯，上床睡觉。

陈景嘉又做梦了。

这次他梦里的场景刚开始和中午的那个梦境一样：泛着草木香的空气，迷蒙得看不清脸的少年。梦里的他不受控制地靠近这个少年，似乎想要在少年脸上亲一口。

陈景嘉的意识在梦里挣扎，他想他是恐同的人，不可能会亲一个男人！

然而梦境越来越清晰，他离少年越来越近，在近得只离少年一拳的距离时，他抬手脱掉了少年的兜帽，掀开少年的刘海。宋秋圆那张明媚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近得能看到脸上小绒毛，宋秋圆漂亮的五官仿佛能发光，正弯着一双明亮的眼眸在冲他笑。

他朝宋秋圆的脸颊亲了上去。分开，看到少年依旧在冲他笑，唇瓣饱满透着刚好的粉色。他的视线下移，抱着人再次亲了上去。

没有实际亲密接触经验的他在梦境里对宋秋圆亲得难舍难分，然后缓缓扣紧宋秋圆的手指，将人压入柔软的宿舍被窝里。

梦里白光乍现。

陈景嘉忽然醒了过来。

他呆愣地平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动手摸了摸裤子。那里也是白光乍现。

陈景嘉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梦境里的感觉还意犹未竟，他似乎还在想念那温存的感觉。他的喜欢和激动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他心脏现在还在砰砰地剧烈跳动。

耳边，是现实生活中，宋秋圆清浅的呼吸声。

陈景嘉愣了下，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借着手机屏幕的暗光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内裤，走进卫生间换掉，同时清洗罪证。

五分钟后，他蹑手蹑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踮着脚尖走过宋秋圆的床边，走向阳台。

路过司兰清床位，在一片昏暗中，他和眼底一片清明的司兰清对上了目光。

司兰清并没有睡着。

熄灯之后, 他听到宋秋圆那铺床上传来宋秋圆换衣服的声音。宋秋圆以前换衣服，并不会避开他。

他在思考宋秋圆今晚的等到关灯才换衣服的行为是有意还是无意。

除了这个原因，他失眠还有部分是因为这个宿舍的床位摆放。宋秋圆没有和他挨着, 而是和陈景嘉挨着, 还是头对头的那一种。

导致他一晚都不想睡在这里。

他双手枕在脑后, 思考明天将宋秋圆拐回司家的可能性。

按理说他已经和宋秋圆解释了昨晚亲吻的原因, 没有将私心剖白给宋秋圆，所以他和宋秋圆的主仆和朋友关系应该可以继续维持。但是, 他总觉得宋秋圆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尴尬，相处的时候也不自然了。

比如今晚吃晚饭, 宋秋圆都没有直视过他。

脑海里思绪杂乱。过了很久, 他才有了些微的睡意。

却被陈景嘉下床的动静弄醒。

他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刻意减小的水流声, 睁开眼睛。

陈景嘉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走向阳台时, 他扭头看过去。正巧这时陈景嘉也转过来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交汇一秒。

司兰清视线下移, 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到了陈景嘉手里捏着的东西。

一团布料, 深色的, 还在往下滴水。

是内裤。

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这个偷摸着洗内裤的行为，以及陈景嘉脸上慌乱的神色。

一切不言而喻。

宿舍的空间似乎变得更为狭窄逼仄, 两道视线在昏暗中对抗。一道带着寒气, 一道故作镇定且不愿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