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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对一切会反光的东西都很敏感,大部分血族的家里连玻璃窗户都没有,更别提镜子。他们对自己相貌的认知全部建立在宫廷画师作的画中。过去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淡薄,但无畏记得这幅画,因为那是没有被强行剥离人类血脉时完整的自己。
“恭喜,找到了。”傲寒拍拍手,衷心祝贺。
“不可能,”王滔立马否定:“一个血族一个人类,你们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确实不是人类。”无畏点点头,对他直言:“他只是一个容器,分离我的人类血脉,承载我的另一半力量,所以他算是一个——容器?”
“你闭嘴!”
王滔打断他无礼又令自己愤怒到极点的话,大声叫骂:“他是人类!他有感情有灵魂能站在阳光下!你才是个半人不鬼无家可归只有力量的容器!”
周围的空气蓦然间变冷,无畏因为怒火而抑制不住的威压在这空间里不断下沉。
傲寒也沉默了,看向王滔。很少有什么话能激怒无畏,他属于人类的大部分感情都被分离了,像真正的纯血一样冷漠绝情。而这些怒火来源于,这些话确确实实是真的,比起有感情的那部分,没有灵魂只有力量的是作为吸血鬼的无畏。所以这些年,他才愿意为家族做事,试图从家族中得到关于另一半自己的线索。
这个人类算是,把无畏一直以来的伤口扯开了再撒点盐。尤其现在将近满月,血族的力量随时都会暴动,更别提是无畏。
果然,出言不逊的王滔下一句话还没有开口,就被无畏一伸手掐住了脖子提起来,按在了玻璃窗上,一张脸很快就因为窒息的痛苦而涨红。
“怎么?”
无畏古怪地冷笑一声,缓慢地开口:“你以为你有多重要?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他的眼睛又被深深的红色侵占,隐着躁动而不安情绪。王滔被扼住脖子发不出声,眼神却未有退意,毫不回避他起了杀心的视线,他明白自己的话伤害到他了。
周围一片静默,附近所有的飞鸟都噤了声,血族能力的威压很重,无畏知道再过几秒这个人类就会死亡,但还是松开了捏着他脆弱脖颈的手,居高临下看着他从那扇玻璃窗上滑落下去大口大口的喘息。
窗外已经云开雾散,今夜的月亮会如约而至。
“带他走,满月之后再回来。”
傲寒挑眉,看了看地上的人类。刚从死亡边缘呼吸到空气,他脖子上已经有很重的淤青,甚至脸色仍是未褪去的红,但还是一副死犟的样子,又张开嘴像是想说什么。
他一伸手,捂住他的嘴,悠然道:“劝你别张嘴。”
王滔又转而瞪他,直接张口咬他,又扒开他的手,向着已经背对他的无畏道:“我不走,除非你放我离开,否则在我杀了你之前都不去别的地方。”
“你抛弃了完整的自己而得到的力量,我要亲手毁掉它。”
无畏背对着他,刚刚踏出去的步伐停住了,听见这话也没回头,低低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便你,他说,一抬手用念力把大殿里所有的窗帘都合上了,瞬间遮住了所有模糊朦胧的光,让这里彻底陷入黑暗,然后走上楼梯,进了第二层转角的房间。
那是昨天王滔误闯过的房间。
傲寒坐回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把玩桌子上一个精致的水晶摆件,抛起来又稳稳地接到手里:“怎么样?劝你跟我走,这几天最好别惹他。”
“为什么?你们血族不是应该很喜欢满月吗?”
“你刚刚说错了一件事。”傲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臂撑在扶手上,用屈起的手指撑着脑袋看向他:“不是他自愿割舍掉人类的血脉,至少是被逼无奈。”
“你不会以为被分离灵魂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吧?”
“满月时其他的血族有多活跃,他就有多痛苦。”
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是几百年。
“跟我走吧。”
傲寒站起来,迈步向门口走去,没有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转过头去看他。
“跟你去哪里?”
“去我那里,他交代过了,不能让别人发现你。”
“你知道我?”
“不知道,但既然你帮不了他,就离他远点吧。”
“你帮不了他?”
傲寒耸耸肩,遥遥一指那个房间:“你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房间里,有始祖莉莉丝残存的力量。”
……
怪不得期限设定在满月前。
王滔还是没有动,转头看了看二楼转角的那个房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傲寒于是再劝他,留下一句自求多福,便推开了城堡的门。外面的风吹进来,他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沉重的大门又合上了,他走上前去尝试着推了推,果然打不开。
要接受无畏和杨涛是同一个人太难了,一个是冷血无情的吸血鬼,一个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亲人,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但知道杨涛还安全是天大的好消息,王滔有些担心这人不顾一切闯来送命,还是决定再写张纸条去告诉他别轻举妄动。
已是傍晚,森林远处的天空是昏暗的橘色,他打开窗户,却等了很久都没有蝙蝠飞过来,城堡周围像是被隔绝了,安静地连一点活物的声音都没有。
是无畏的威压。
这算什么?他气闷地想,这下连个活物都不来了,他魅惑什么东西去啊?
他抬脚踏上台阶时,特意看了眼无畏进入的那个房间,门是关着的,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想起那只陌生血族说的,满月时别的血族有多活跃,无畏就有多痛苦。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怎么会呢?
王滔停在楼梯口,坐在了台阶上,那个房间门口,很苦恼的抱住脑袋,强迫自己消化这个重磅信息。他还有太多事情想要问无畏,想问他,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答案,又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进入那个房间。
更何况,如果他们是一个人,自己还能不能对他下手?
他正思考着这些的时候,那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把他吓了一跳。
但无畏的神情很严肃,偏头去看了看大厅,发现傲寒果然已经走了,便一把把他从台阶上拉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捂住他的嘴巴拽进了房间。
王滔瞪大眼睛,用手去抓他的手,却抓不下来。
无畏紧紧摁住他的嘴巴,靠近在他耳边小声道:“还要命就别狗叫,有别的血族来了。”
别的血族?王滔安静了不再挣扎,眨眨眼示意他知道了,先放开自己。无畏这才把手松开,很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另一只手紧紧扣在他腰上,被王滔拍了两下也没放手。
王滔只好憋屈又小心地低声询问:“别的血族是?”
“家族的人。”
“他们为什么过来找你?”
无畏摇摇头,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像在感应着什么。他们的距离很近,王滔不敢说话打扰他,只好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安静地等着他回应自己。
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抿起的唇,这张脸他见了二十多年,即使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即使他清楚的知道,他和杨涛不一样,但这张脸还是有模糊他头脑和情绪的能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几秒后,无畏睁开渐渐染上血色的眼睛看向他。
“怎么了?”王滔被他的眼神弄的有点慌:“他们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