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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远认为,常规兵力能够降低联邦机甲的损伤率,特别是在意义相对较低的清剿战斗中,有些损伤并不值得。
这些天一直被骥星河牵着鼻子走的屠远,因为骥星河在这一点上和他的争论,终于发飙了。
“骥星河,你以为我们有三十万机甲战士,只有五万架现役机甲,所以机甲战士就不值钱了?”
“培养一百个兵的投入,都不如培养一个机甲战士的投入大。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机甲,不代表我们以后没有那么多的机甲。”
“这一仗听你的,打完了,我们还剩下多少架机甲?”
“你是机修师,你会修机甲,我们人人都是机修师,都会修机甲吗?”
“没有机甲,帝国再派出大规模兵力进攻五号基地,我们拿什么挡?”
“你要再发起一次骥星河挑战?”
“骥星河,你清醒一点,你的骥星河挑战决定不了真正的胜负,它们据守秃鹫山的时候,你一个人冲上去杀不完它们,我们还是要拿命填。”
“你的机甲兵团已经折损了一百三十六架机甲,参水猿的舰载机甲已经全都参战了,不让他们上,你真的要让我们所有的机甲全都被击破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说这话你就是一副世人皆醉你独醒的样子,就你骥星河不想有人牺牲,我们所有人都想用万千将士的命,换我们自己的将功?”
“六十六岁了,骥星河,你能别把自己当成一个天真少年吗?”
面对屠远的发飙,骥星河罕见的沉默了。
或许是因为骥星河从头到尾都明白一个道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啊。
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的屠远,也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身边人异样的目光,语气缓和了下来。
“很多很多年前,有过一场战争,一名将领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带着七千兵力,挡住了数十万大军近九个月的时间,保了数百万人的安宁,为国争祚。”
“因此,他在战死之后被追封为国公,骥星河,你知道,他是怎么打的吗?”
骥星河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
屠远也知道骥星河知道,第一次见骥星河的时候,骥星河就用论语里面的话让他卡壳了,要不是身旁参谋刘勉的提醒,他这个当时的文职将军多半会被人说不合格。
事实上,文职将军的文职,并不全是文化相关的职能,类似于专业技术军衔,而专业技术类能够拿到将衔的,当然不可能是文工团之类的专业技术。
屠远能拿到将衔,是因为他主要研究的是战争相关。
从这一点来看,喜欢看书又看了五十多年书的骥星河,文化水平可能要高于屠远。
但屠远不服,他不服的是骥星河明明知道这些事情,知道这些道理,却一直以一种慈悲心态看待这场战争中的联邦士兵。
所以他在骥星河沉默的时候追问。
“我告诉你他是怎么打的,他杀妾屠仆,强令手下官兵吃肉,主帅的家仆吃完了,就吃城中的老弱妇孺,他据守的城池战前有户口四万,城破之时只剩下活人四百。”
“骥星河,你说,他有功,还是有罪?”
屠远没等骥星河回答,继续说。
“有人说他功在当代,罪在千秋,也有人说他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为什么有争论?因为他保的是人,打的是人,吃的是人,全都是人。”
“那我们呢?”
“骥星河,你做的其实很好,对待帝国像是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我们的人像春天一般温暖,但你做的还不够好。”
“慈不掌兵,你可以对所有人都有慈悲之心,但在这场战争中,你的指挥不能仁慈。”
“你要是仁慈了,这个兵团长,你就不配当。”
“你要是想和之前一样,率队征战的时候总是全胜而归,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死……”
“骥星河,我会把你的星河机甲独立兵团,变成之前的星河小队。”
“现在,我要命令常规兵力参战,骥星河,你有意见吗?”
骥星河什么都没说了,略作休整的他再一次奔向了秃鹫山。
直至这场战斗真正打完,他都再也没有质疑过屠远的任何一道命令。
此时看着因为屠远的命令,因为那一千多人的牺牲,所以才能够保存的一百八十九位联邦机甲战士,以及随着他们征战近两天时间的机甲。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那些人的牺牲,能够站在他面前的机甲战士,或许不足一百人。
这场以少敌多的歼灭战,现在都不可能打完。
所以,那些人的牺牲,是值得的?
骥星河没法算,他也不想算。
因为这就是战争,无情无义的战争,不能算账的战争。
“敬礼。”
骥星河在通讯频道中,有些不合规矩的出声时,已经驾驶着机甲面向了秃鹫山。
敬礼。
一百八十九位联邦机甲战士,随后整齐的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异口同声。
“敬礼!”
骥星河保持这个动作足有三分钟之久,没有人看到的是,身处于机甲驾驶舱的他,也做出了敬礼的姿势。
没人能看到的是,有很多很多机甲战士,身处于驾驶舱之中,和他们的机甲一起面向秃鹫山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