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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卖羊汤胡饼赚的钱,几乎都送给了官府。”
张端阳疑惑的问道:“马捐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没听过唐律中有此捐?”
捐,就是官府收的杂税。
大唐在《唐律疏议》中,明确的规定了官府可以开征的捐,若不是名列的捐,那就是所谓的苛捐杂税。
“听客官就知道您是个有见识的,这马捐是我们酒泉独有的。”
“这是为何而捐?”
老者一边干活一边说道:“酒泉原本有马场,每年需要进贡战马,可是这几年马政疲敝,酒泉的刺史府实在是拿不出战马,但是朝廷又逼得紧,只能花钱从回鹘商人那边购买。”
“这马捐就是为了从回鹘商人手里买马开征的杂税,咱们这酒泉上好的马场废弃,却要从回鹘人手里买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何道理!”
“乡贤”
酒泉城是陇右道肃州的治所,肃州刺史府就在酒泉城中。
肃州太守刘臣壁,也是一名久任官场的老臣了,原本他在这陇右担任太守,只是想要镀一镀金,积攒资历再运作一下转任京师,却没想到遇上了安禄山叛乱,如今大唐连两京都没有了,刘臣壁也只能继续留在肃州做太守了。
既然只能留在肃州,那刘臣壁干脆就彻底摆烂了,每天就是招募僚属饮酒作乐,或者出城狩猎,日子反倒是不错。
刺史府的一应事务,刘臣壁都交给自己的长史窦昊来管理。
大唐朝廷对于一州刺史最重要的考核,自然就是上解的赋税了。
不过大唐的赋税比较繁杂,除了租庸调上缴的粮食之外,在肃州这样的特殊州,还建造有官府的马场,所以肃州还需要向朝廷进贡骏马。
可是如今在肃州的马场早就已经废弛,根本无人管理,如何凑足这些骏马,就成了肃州刺史府上下最大的难题。
肃州的马场,原本都是本地驻军屯田放养的,上皇抽调陇右兵力,将整个肃州的骑兵全部抽调入了关内,甚至连牧马人也全部抽调走了。
没了懂得牧马和养马的人,马场自然逐渐废弃,肃州刺史府想了很多办法想要重振马场,但是要技术没技术,要钱粮没钱粮,也只能任由这些马场荒废。
长史窦昊想了很多办法,为了补足上解朝廷的战马,只能派人向回鹘购马。
不过最近派往回鹘的商人又传回话来,回鹘和建宁王签订了茶马互市的条约,回鹘那边收紧了战马,想要购马更加困难了。
窦昊召集了回鹘商人在刺史府开会,结果就是一个——要买马可以,得加钱!
窦昊是万分的头疼,如今这马捐已经加到了极致,如果继续加税,恐怕整个酒泉城里就没人做生意了。
现在要加钱,钱又要从何而来?
不仅仅是要加钱,这些回鹘商人还提出一个条件,他们还需要在交割的货物中增加瓜州铁制品。
瓜州铁,如今已经成了整个陇右道都耳熟能详的好铁器。
瓜州铁坚固耐用,还不容易生锈,而且产量大价格也不算高。
这种铁器迅速打败了其他竞争对手,独步了陇右的铁器市场。
回鹘人也曾经和商博谈论,要在茶马互市的集市上买购买瓜州铁器,不过这个要求自然被建宁王霸府上下的玩家们一致拒绝。
草原缺乏铁器,更加缺乏冶铁工业,如果向回鹘出口瓜州铁,他们稍作改造就能将农具厨具变成杀人的武器,那等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资助了敌人。
所以商人流的玩家们和做官流的玩家们商议了很久,列出了一份禁止出口的名单。
瓜州铁,药材,武器盔甲,纺织机和印刷机,兵法书籍和各种先进设备都是严禁卖给回鹘的。
而大唐这边,给回鹘准备了茶叶,陶瓷,漆器,珠宝,丝绸,香料等奢侈品,购买回鹘的战马和粮食。
回鹘方面自然表示不满,特别是草原对于铁器的需求极大,所以强烈要求把铁器加入到贸易名单上。
这边是商博还在和回鹘人谈判,移地健王子也不是傻子,既然从会建宁王手上买不到,那就从大唐其他地方买!
于是酒泉的肃州刺史府,反过来成了被回鹘压榨的一方。
窦昊只觉得头皮发麻,这酒泉城里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让人省心的。
窦昊是大家族出身,科举不中选择在边塞入仕,本想要立个军功返回两京,也和肃州刺史刘臣壁一起困在了肃州。
就在窦昊焦头烂额的时候,城中几个大族的首领,联袂找到了窦昊。
窦昊在刺史府的偏厅接待了这些大族首领,作为一名儒家的官员,窦昊对于这些本地乡贤还是很亲近的,毕竟他自己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比起那些不懂事的泥腿子,这些乡贤总是能为刺史府分忧。
众“乡贤”落座后,窦昊让下人奉茶之后,笑着说道:“要不是诸位贤达的鼎力支持,上次朝廷要的战马也没那么快的凑齐,就让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众大族的族长纷纷举起茶盏,偏厅里都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时候年岁最高,声望最高的黄氏一族的族长站起来说道:“窦长史,我们这次来,是主动为刺史府分忧的。”
窦昊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连忙说道:“诸位贤达竟然能主动为国分忧,我肃州不愧是陇右首善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