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3 / 12)
是有些累,我有点累了。”
唐宇飞没有说话,他轻轻抬起我的脸,手指在我的脸侧慢慢拂过,“小朋友,有些事情是无法圆满的,有遗憾在所难免,我们只能尽力让自己不要在回首往事的时候太过可惜就好。”
“那天碰到的人是你的遗憾吗?”我脱口而出。
他愣了愣,随后牵起唇角,“是的,那就是我的遗憾,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在说自己的事情,眼神却望向窗外,看向不知名的远处,“有的人,只需要有过回忆就很足够了,不必非要苛求长久。”
可我不想永远活在回忆里。
我的身体一面被向上拉扯,一面又落回地面,全身的重心在上下之间找到一点岌岌可危的平衡,只需要几次不稳的呼吸就摇摇欲坠。
唐宇飞回身扶住我,“怎么了?”他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自下托住我被抬高的单腿,他的脸离我太近,我嗅到他唇间浅淡的薄荷味道,一瞬间,令我想到段霄。
这个男人的嘴,也是柔软的,他的唇上有些许干燥,还没来得及被我浸润,湿热的舌头就先舐走了那一点凉意。
他没有拒绝我的亲近,很快反客为主舔舐起我的口腔,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味沁满了我的唇齿,原来接吻真的会令人头晕目眩,我感觉到他的舌头一点点卷走我口中的空气,薄荷味顺着滚烫的呼吸传递过来,又凉又热。
“嗯……”
眼前是一片炫目模糊的光彩,他的手自后压着我的脖子使我无法挣脱,另一只则缓缓抚摸起我裸露的腿弯。
“小锦……”他在接吻间隙轻轻呼唤我的名字,温柔和软,却让我如坠冰窟。
“不……不——”我转过脸去,避开了他再一次的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他,眼前是一片迷蒙的水雾,他的脸在其中显得有些模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停地道歉,为我的唐突、为我的善变、也为我压抑许久的痛苦,我对自己感到厌烦,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还能怎么样?
“不用道歉”,他停下手,慢慢放开我,“小朋友是有特权的。”
他摸摸我的头,替我擦干脸上的泪痕,他的手是温热的,指尖带着一点薄茧,“刚才我是不是让你想到那个人?”
他用了问句,眼睛里却有了然,他双手捧住我的脸,说,“虽然说教让人厌烦,但是小朋友,你还太小,感情纯粹,你没有见过森林,就以为门前的那一棵最茂盛阴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认同,但再过几年,等你见到更广大的世界,那个今天让你流泪的人也许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他,他的表情带上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慈爱,像是看着一位初生的婴儿,方才的情热在他脸上毫无踪迹。
我不是没有见过森林,我只是过早的拥有了一棵神木……
他在我眉心落下一吻,抱抱我微颤的身体,柔声说,“别动,我给你解开。”
拆解的过程并不比捆绑时省事,绳索在我的身上留下整齐的印记,一环又一环。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唐宇飞收好东西,笑着说。
我点点头,“好啊。”他似乎从未说过自己的事,现在说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让我不要太尴尬。
唐宇飞先起身拿了饮料过来,递给我其中一瓶,玻璃瓶装的粉色汽水泛着清凉。我们并排靠在宽敞的沙发上,把脚搭上身前的茶几。
他拧开瓶盖,说,“那个人是我从前的上司。”
“哈?”我诧异地扭头看他,看到他嘴边一闪而逝的笑容。
“我一开始其实挺讨厌他的,天之骄子目中无人,那时候我刚刚毕业,算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了,可在他眼里也许只是个勉强合格的打工仔吧,我一直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俯视我,脸又臭,话又硬,交上去的方案随便翻一翻,要么说‘重做’,要么说‘不行’,从来没见过他笑。”
他放下水瓶,接着道,“但是……他真的很,真的玩得很开”,他哈哈地笑出了声,“我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圈里的人,向自己看不上的职员下跪可能会让他感到更刺激吧,那时候还没有‘午夜’,我们是在一个夜店里碰到的,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西装革履,衬衣扣子扣得严丝合缝,里面却戴着项圈,是不是很诱人?”
“嗯……”我想了想,确实如此。
“白天他使唤我,晚上我玩弄他,那可真是段好日子。”
我听着唐宇飞的絮语,从他无所谓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苦涩,想问一问他们为什么分开,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
没想到他转头笑着问我:“你猜我们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啊?”
“因为他说自己要结婚了。”
“结婚?”我惊讶道。
“是啊”,他点点头,“我以前一直以为什么家族联姻都是电视剧里头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真有,哈哈,家族的任务当然比主人的任务重要。”
“……那他那天……”
“他前阵子离婚了,对方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就抛弃他去追求真爱了,好不好笑?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不知该不该安慰他,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在笑,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盛满悲伤。
这一段陈年往事的开始和结束都充满了戏剧性,及至现在,也许他并不是不在意对方也不是不动心,只是他的理智战胜了感情,这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他知道结束就是结束,再去重新开始,恐怕会将回忆里的甜蜜都浸染得无味,不如大家都往前走。
他是对的,可这正确让他无法避免地痛彻心扉。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了。
……
回到家时候还早,段霄尚没有回来。
我瘫坐在小厅里,仰面看着天花板四周围纯白的石膏线,对称着蜿蜒的花纹上已经有了些陈旧的痕迹,已经多少年了呢?这栋宅子已经这样多少年了。
从发现爸爸秘密那一天的傍晚到今天,不过几个月、上百天,却好像已经走过许多个寒暑。
听说同样的时间对于小孩子和大人来说感觉是不一样的,大人们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倏忽之间就是一年又一年,可小孩子们却能将时光拉长,他们的世界是缓慢的,一年、一月、一日、一小时都能被无限拆解。
也许正是我将时间拆解得过于精细,才在日复一日中、从无数的微小片段里爱上了自己的养育者,也许这都是我太幼稚的缘故。
唐宇飞说得对,我是该去好好看看还没有见过的世界。
或许我该和段霄离别一段时间,等我再成熟些,就不会再这样痛苦。
我站起身想要回房间去,却在二楼的转角处停下来,我远远看到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从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脉,玻璃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有些脏了,模模糊糊的透出树木的影子。
我缓步走过去,停在最后一间的门口,门缝里透出细小的风,丝丝缕缕,像是被狭窄的间隙切割成了线。
门依旧是锁上的,我突然想起书房保险柜里的那把钥匙,那把上面刻着数字的钥匙。
我转身过去将它取出来,黄铜钥匙轻而易举地插入了锁孔。
“咔嚓——”
彩色的玻璃窗被落日的余晖拉着在地板上映出长长的影子,风从一扇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将纱帘吹得鼓胀,深红色地毯不见了,露出下面的原木地板,那些稀奇古怪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