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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政推行,司徒府的事务与日俱增,比以往几乎翻了一倍,他根本忙不过来。天子曾让他增加吏员数量,减轻工作负担,他却以老臣特有的沉稳婉拒了。
他认为很多新增的事务都是临时的,比如度田,忙过了就没了。现在增加了人手,将来怎么办?
每增加一个人,都要多支出一份俸禄,对原本就捉襟见肘的朝廷财政来说,就是增加一份负担。
朝廷永远都缺钱,开源很难,节流就显得格外重要。
对杨彪来说,他更愿意选择优秀的人才,以一当十,以弥补人力的不足。
将来这些人还可以走上更重要的工作岗位,遍历郡县,最后回到司徒府,主持大局。
只有如此,才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得到张松,杨彪很满意,就像当初培养祢衡一样,先安排他处理一些小事,考察他的能力,再逐渐加大压力,付以更重要的任务。
张松表现得很好,短短几天时间,就赢得了司徒府上下的认可。
其他部门也知道了,司徒府来了一个其貌不扬,身材短小,却能力过人的益州人。
天子和司徒都很欣赏。
谁说益州没人才?是刘焉、刘璋父子不会用。
谁说天子不重视益州,秦宓、张松都得到了天子赏识。只要是真正的人才,天子一视同仁。
这两个结论不仅鼓舞了益州籍的士子,也给其他州郡的人士增加了压力。
杨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江陵,交给赵温。
你赶紧回来吧,天子需要听取你的汇报,以决定下一步对益州南部采取何种策略。
赵温接到消息后,立刻起程,于五月初赶到宛城,拜见刘协。
相隔三年有余,君臣再见,刘协不禁唏嘘。
赵温须发尽白,身心俱疲,看起来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看不到半点大丈夫当雄飞的意气风发。
刘协起身,扶起赵温,看了又看,眼眶有些湿润。
他能想象到赵温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身体的辛苦是一方面,更难的是心理上的煎熬。
他想尽一个老臣的责任,却力不从心。在朝无能为力,他就想回到自己的本州,促成益州和平称臣。可是益州人也让他失望了,在利益面前,没有人在乎他这个老臣的体面。
最终,他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朝廷。
他尽力了,但,一事无成。
与此那些刚刚展露头角,便成绩显著的年轻人,他的心里有多无奈,可想而知。
“赵公辛苦了。”
“陛下,臣……”赵温涕泪交流,打湿了雪白的胡须。
“赵公,你已经尽力了。”刘协将赵温扶起,将他送往座位,又命人取来水,让他洗去脸上的尘土。“事有必成,不必成于己。赵公虽然没能看到最满意的结果,却已经种下了希望的种子。还望赵公能保养身体,努力加餐,亲眼看着益州重归朝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赵温且喜且愧,再拜道:“臣愿以残躯,随陛下左右,见天平盛世。”
投桃报李
杨彪与赵温相见,同样感慨万千。
他现在知道赵温为什么迟迟不肯回来,又派张松先行,劝他不要多事了。
以赵温现在的身体和心态,根本担不起司徒的重任。
那不是维护他的荣誉,而是要他的命。
“文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难任其重。与其勉力而强,误国误己,不如就此隐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杨彪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你准备做些什么?”
“我准备找些人,编一部关于益州的书。”赵温的神情轻松了些。“益州地方千里,上应觜参二宿,为古九州之一,却没有一部通史,致使中原人以蛮夷视之,岂不荒谬?我老了,无力承担政务,就召集一些读书人,搜罗史料,编一部益州通史,也算是给后人留点东西。”
杨彪抚须而笑。“你这野心不小啊。益州第一部通史,想想都令人神往。”
赵温也笑了。“除了这部通史,我还想写点东西。”
杨彪打量着赵温,渐渐收起笑容。“你想写什么?”
“自传。”
“自传?”杨彪眼神微闪。“这么急吗?”
赵温摇遥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自传,不是为了给自己傅粉,而是想回顾自己这一生的得失。我虽然德薄才疏,却也在仕途上挣扎了近三十年,经历过不少人和事。成绩不多,教训不少,写出来供后人参考,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也是好的。”
杨彪想了想,微微颌首。“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子柔,你先来,为我们这些老臣闯一条路。”
“荣幸之至。”
——
辽东,襄平。
刘备站在岸边,看着客船缓缓靠岸,撩开大氅,快步赶了过去。
船还没停稳,他就纵身一跃,上了船,来到舱门前,伸手轻推。
舱门打开,孔融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刘备,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征东大将军,别来无恙?你来迎我,我可怎么好意思。”
刘备哈哈大笑,热情的挽着孔融的手臂。“文举兄,你远征漠北这样的大事,辽东人都已经知道了,人人景仰,都等着为你接风。我若不早点来,届时连末席都坐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