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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这样的危险是存在的,而且可能性极大。
身为朝堂中人,他太清楚党人的真实面目了。
“令史如何评价王司徒?”士孙瑞说道。
蔡琰淡淡一笑。“士孙公不妨拭目以待。”
——
士孙瑞来到餐厅,坐下用餐。
卞夫人已经收到天子口谕,为士孙瑞准备了简单而精致的晚餐,除了有关中口味的美食,还有酒。
但士孙瑞却吃得一点滋味也没有。
回想着与蔡琰的交谈,他忧心忡忡。
蔡邕死于王允之手,蔡琰准备如何写王允,就成了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话题。作为党人的代表,还是被西凉人杀死的党人,王允的形象如果还能保证基本的正面,其他人就不用太担心了。
但蔡琰的答案却让他很不安。
如果说蔡琰利用这个机会,贬低王允,为父鸣不平,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她这么做,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作用:顾全大局,安抚凉州人。
毕竟凉州军是朝廷倚重的力量,不能不予考虑。
相比之下,以汝颍人为核心的党人虽然也拥有一些力量,却不足以改变当前的力量对比。
一旦《党锢列传》定稿,党人的形象成了史实,以后再想改,可就难了。
士大夫与朝廷的矛盾也可能就此埋下祸根,离心离德。
沮授却吃得很开心,还和慕名而来的同僚畅谈甚欢,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士孙瑞实在忍不住,呛了他一句。“你不要以为冀州没几个党人,就可以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沮授哈哈一笑。“如果天下党人能像邺城里的冀州人一样,流放海外,未尝不是好事。”
士孙瑞心中微动,咂了咂嘴。“那你说,天子会不会是有意为之?”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不至于。”
“不至于?”
“天子想收拾党人,要远比收拾冀州人简单。”沮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党锢只是一道诏书的事。党禁之所以解,党人之所以现在还有说话的机会,不是因为党人有多强大,而是因为黄巾。”
沮授抬起头,看着士孙瑞,脸上带着淡淡的酒红,眼中却有光。
“你觉得,现在还有黄巾起事的可能吗?”
士孙瑞眼神微缩,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额头的血管跟着跳动起来,尤其是太阳穴的部位,跳得格外猛烈。
他迅速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公与,不要多事。”
沮授轻笑一声。“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率性。不过你想过没有,这件事还能瞒多久?一旦天子下诏征集与党人有关的事迹,并公开讨论,肯定会有人将当年的事拿出来说。”
他顿了顿,又道:“我甚至觉得,天子很可能早就怀疑了,只是没说而已。”
士孙瑞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摇摇手,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道:“公与,慎言。”
沮授点点头。“我可以慎言,几十万冀州人的性命,却不能没个说法。”
患得患失
河东。
荀彧站在官道边,看着一辆辆满载着粮食的牛车从面前经过,眉头微皱。
“府君,我等去了。”一个中年骑士来到荀彧面前,倒持马鞭,拱手施礼,满面笑容。
“去吧,路上小心。”荀彧挥挥手。
“唯。”中年骑士应了一声,举起手,摇了摇马鞭。“向府君辞行。”
“府君保重。”
“府君保重。”
无数民伕大声向荀彧告辞,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虽然前程辛苦,来回要几个月,但他们这一次送钱粮去行在,不仅可以减免一半赋税,还有机会留在行在,听候天子调遣,参与围城之战。若是立了功,还有赏赐。
在他们看来,这功劳几乎是白捡的。
天子战无不胜,十几万大军围城,岂是邺城挡得住的。
看着民伕的兴奋,荀彧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些人和钱粮到了行在,天子底气更足,又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来。
“府君,唐夫人来了。”一个随从赶了过来,低声说道。
荀彧回头一看,在树荫的掩映下,看到了唐夫人的凉辒车一角,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唐夫人凭轩而望,见荀彧走来,莞尔一笑。
“去哪儿?”
“去涑水边吧,顺便看看今天的河堤。”
唐夫人点头答应,轻敲车壁。
车夫振动马缰,马车缓缓起动,向北轻驰而去。
一路绿树成荫,凉风习习,令人爽心悦目。
荀彧靠着车壁,一言不发,神情看起来依旧凝重。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唐夫人。唐夫人接过,展开一看,便眉头一皱。
“这个苑珪,是苑仲真之子?”
“是的。”荀彧转过头,看着唐夫人,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从益州返回洛阳,遇到了袁术,被袁术推荐给天子。现在在兰台为郎,正在筹划编撰《党锢列传》。”
唐夫人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袁术还真是人才,难怪他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荀彧无语地看着唐夫人。“你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