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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衡有点羞涩的笑笑。“臣岂敢点评刘使君,不过是学人口舌罢了。”
“都听谁说的?”
袁衡歪着头想了想。“仔细说起来,臣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应该是中平五年、六年之间。他到京师游历,曾临寒舍。因他是卢子干弟子,臣对他的消息颇为留心,听到不少人说他君臣三人武艺不俗,东奔西走,旋得旋失,甚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知方略。”袁衡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卢子干是大儒,又是名臣,德高望重。他既是卢子干弟子,其实大可不必游走于朱门,只需追随卢子干即可。他得卢子干提携,卢子干得他之力,岂不两美。之后的形势,或许大有不同。”
刘协想了想,觉得袁衡说得有理,看向袁衡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在汉末的局势中,卢植的影响力很大,却没能发挥出来。作为卢植最有名的两个弟子,公孙瓒成名是因为对太守的忠义,刘备则一直默默无闻,都没能充分发挥出卢植的价值。
他们之间也没多少同窗之谊。公孙瓒宁可重用贩夫走卒,也不重用刘备。刘备也会为了四千丹阳兵,轻易就脱离了公孙瓒。
这可能是公孙瓒、刘备都有游侠习气,却不熟悉中原名士注重人脉,官场上互相提携的套路,浪费了这大好的资源。
其实卢植本人也是如此。他虽然是马融的弟子,郑玄的师兄,又文武兼备,却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实力,孤军奋战。
如果刘备没有东奔西走,而是紧紧抱紧卢植的大腿,卢植在两宫之乱时发挥的作用也许更大,董卓也未必能轻易控制洛阳。
这一切,袁衡一个小姑娘都懂,卢植、刘备却不懂。
难怪在袁术败亡之后,袁衡能在孙权后宫里活下来。
就这一点而已,袁衡比荀文倩还要略胜一筹,更别说伏寿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来报,幽州牧袁术求见。
刘协听了,便对袁衡说,你去迎一迎吧。
袁衡欣然从命,起身离帐。
袁衡出了营,一眼看到袁术站在人群中,正在看刘琮等人试箭。
刘琮穿着借来的重甲,拖着沉重的大盾,来到箭垛后面。他戴上头盔,蹲下身体,用大盾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举起了手,用力摇了摇。
一名弩手站在两百步,扣动了弩机。
弩箭离弦,发出破风的利啸,飞跃两百步。
这一箭没能射中箭垛,偏了三四尺,从刘琮的身边掠过。箭头没入泥土,箭羽嗡嗡作响。
刘琮紧紧盯着箭羽,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片刻之后,他又举起手,示意再射。
袁衡走到袁术身边,拱手施礼。
袁术正看得有趣,没注意到袁衡,还以为是哪个普通的郎官。听到袁衡的称呼,才知道是袁衡。
他上下打量了袁衡两眼,又惊又喜。“你做了郎官?”
袁衡解释了一下。她其实还不是郎官,只是穿着郎官的服饰,充当记录天子言行的兰台郎。
袁术很高兴,指指正在试箭的刘琮。“这是做甚?试弩还是试盾?”
“试人。”袁衡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得知躲在盾后的少年是刘表的次子刘琮,袁术大感诧异。他认识刘表的长子刘琦,却不知道刘琮——那时候刘琮还小。一转眼,刘琮都成了天子身边的童子郎。
当然,比起刘琮,他更对天子的决定感兴趣。
对一个普通的童子郎,还是刘表的儿子,有必要这么用心吗?
难道就因为刘表是宗室?
走了几步,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袁术转头一看,弩手连续两箭射中了箭垛,强劲的弩箭不仅射穿了箭垛,还射穿了盾牌。
如果刘琮没有重甲防身,大概率会受伤。有了重甲,他就有惊无险,可以从容的观察弩箭射出两百步后的减速情况。
刚才的欢呼就是刘琮发出的,应该验证了之前的猜想。
但袁术吃惊的却是弩手的精准度。
这个弩手一共射了三箭,有两箭命中,一箭脱靶,但偏差也不大。
如果是在战场上,这三箭都可以算是命中。
这弩手的射艺堪称精妙,可以充当射师。可是从他的衣着来看,应该只是一个屯长、都伯级别的下级军官。
禁军中的人才这么多了吗?
袁术忍不住问了一句。
袁衡对这些并不关心,但她却知道御营训练极严,就连诸葛亮那样的散骑都要每天练武习射。谈不上百发百中,但一番十二箭射中七八箭还是很平常的。
袁术认识诸葛亮。诸葛玄赴豫章太守任前曾到寿春见过他,他当时就对诸葛亮印象颇好。可是听说诸葛亮能开一石弓,一番射中七八箭,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没什么,天子身边高手极多,就连天子本人都是高手。”袁衡看惯了这些,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云淡风轻的说道。
袁术再次眨了一下闺女,意识到形势的变化超出他的预期。
当初在睢阳与袁权重逢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以为袁权迫于形势,不得不迎使天子的新政。可是看到小女儿袁衡,他才意识到,她们的改变或许不是被迫,而是主动。
至少不是他以为的那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