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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令史便是官,她是兰台令史。”赵云纠正道:“马督、王主簿、袁主簿也是官。”
田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赵云之前说过这件事,但他没往心里去,想当然的将蔡琰当作了普通的女官。女官也是官,却是后朝官,不是前朝官。
但兰台令史属御史中丞,是前朝官,而且是外朝官。
蔡琰早就是真正的官员。
这时,赵云的亲卫回来了,手里只有一部《士论》。袁权的《精简说文解字》一到手就被人讨要走了,一百部都没够。她已经向文秀书坊定购,等到了,再送给田君斧正。
田畴看着手里的《士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的世界观持续崩塌中。
——
行在再次起程,赶往金城。
一连数日,田畴都在研究蔡琰那篇《士论》。他翻来覆去的阅读,几乎能背下来,想从中找出破绽,进行驳斥。
他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想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但他又很清楚,他可以写文章反驳蔡琰,但他无法阻止天子在凉州推行这种观念。凉州不比中原,本来就没那么多男尊女卑的观念。平时的劳作,女子做得不比男子少,放牧、耕种,都有女子的身影。盗贼来袭,女子挟矛张弓而战的也不在少数。
天子选择凉州作为,很可能是经过仔细考量的。
凉州的读书人少,老臣们又不在天子身边,没什么人能阻止天子。凉州的人口不足,供女子发挥的空间更大。更重要的是凉州条件艰苦,禁止女子抛头露面只能等着饿死。
田畴莫名的焦虑。
翻越乌鞘岭时,读书读得几乎精神错乱的田畴接到了天子的召见。
田畴跟着来传诏的侍郎夏侯充,来到一道山坡,天子面前。
刘协背手而立,看了一眼田畴,有些惊讶。“子泰,你的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田畴上前行礼,苦笑。“陛下,臣是病了,心病。”
“心病?”刘协扬扬眉,笑了。“心病需要心药医,只是不知子泰的心药在何处?朕这儿有一份,只怕治不了你的心病,只能让你的心病更重。你要不要看看?”
田畴勉强收拾起心情。“敢请陛下垂示。”
刘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从递过一份文书来。田畴接过来,看了一眼封面题签,知道是袁绍的上表,不敢怠慢,连忙展开细读。
刘协也不着急,和曹昂、裴俊等人闲聊。“谁知道这儿是什么所在,有什么故事?”
“臣知道。”裴俊抢先发言。“乌鞘岭是由金城出河西的要道,当年霍票姚出河西,就是取道乌鞘岭。臣研习霍票姚的战绩时,读过相关的地理文书。”
刘协笑笑。“你这么用功,是想学霍票姚,十八从军吗?”
裴俊侍从多年,知道天子性情,也不害怕。“陛下,臣做不了霍票姚,但是臣可以学安陆侯,为万人长史,承陛下之诏,协大将远征,教化四方将士。”
旧习难改
刘协哈哈一笑,又转向曹昂。“子修,你呢?”
曹昂看着远处,一时神往。“陛下,臣本庸材,没什么大的志向。当年承教膝前时,却听过臣父的志向。”
刘协眼神微闪。“说来听听。”
“臣父感于凉州之乱,一心想为朝廷效力,平定凉州。希望百年之后,能在墓碑上刻上大汉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曹昂收回目光,嘴角带笑。“眼下看来,这个愿意怕是不能实现了。凉州已平,羌人服教化,不必征讨了。”
刘协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知道曹操在历史上的人生轨迹。如果他没有改变行程,在河东立都,而是去了洛阳、许县,终结不免成为曹操手中的木偶。另一方面,他又相信曹昂所说,几年前的曹操真有可能忠于朝廷,想做个征西将军。
山东州郡讨董,曹操与孙坚是主动进攻董卓的唯二。
至于现在,身为兖州牧,却只控制了陈留、汝南、颍川的曹操是不是忠于朝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倒向袁绍,也是自取灭亡。
所以曹操很聪明,早早的做出了选择,将曹昂送到了这里。
“凉州虽平,却不妨碍征西。”刘协伸手一指。“西域都护府也只能负责葱岭以西的两河之间。可是两河以西还有一片广阔的土地,不亚于大汉的疆域。兖州牧若有雄心,可以一路向西。”
曹昂躬身一拜。“谢陛下,臣这就写信,告知臣父这个喜讯。”
刘协点点头,又看向夏侯衡。“你呢?”
夏侯衡摸摸脑袋,看了一眼曹昂。“陛下,臣跟着陛下就行。臣正在苦练武艺,准备参加下一次的选拔,跟着贾先生学习用兵之道。”
夏侯充接着说道:“臣也是。”
其他几个侍郎跟着表态,大部分人都想跟随贾诩学习兵法,有人想做将军,有人则想做长史,还有人什么也不想做,就想游历天下,看看天下之大。
一群年轻人说得热火朝天,全然忘记了乌鞘岭的清寒。
田畴早就看完了袁绍的上表,却看着这群年轻人谈论一时出神。天子十七,裴俊、曹昂弱冠,夏侯衡、夏侯充都不到二十,其他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上下,全都充满朝气,充满希望,而且丝毫不觉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