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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寿还没起,睡得正香。
卸下了皇后的尊贵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
宋都打着哈欠,赶来侍候,不见伏寿,心里多少有些奇怪,却不敢多问。一边吩咐人准备早餐,一边往帐里偷瞧,还故意加重脚步声,提醒伏寿赶紧起身。
但伏寿一直没有反应。
宋都看向刘协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就像伏寿被刘协连夜处死了一般。
刘协也不理她,潜心练刀。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他要做好上阵的准备,别到关键时候掉链子。
心中存了战意,举手投足之间,便不自然地多了几分杀气。
宋都下意识地离得远了些,更加不安。
一旁的帐门轻掀,贾诩走了出来,在帐门口站定。
刘协转头看了一眼,点头致意。
贾诩含笑还礼。“陛下英华内敛,进步喜人。”
刘协不解其意,礼貌性的微笑,继续练武,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贾诩眉梢轻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在帐前活动身体。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塬上时,刘协结束了练习。
宋都准备好了早餐,刘协入座,想了想,又让人去请贾诩来。
贾诩很快就到了,谢恩就座。
刘协拿起筷子,在案上顿齐,说道:“君子食不语,不过时少事繁,朕就不与先生拘礼了。李傕将至,先生可有教我?”
贾诩舀了一勺麦粥,送入口中,稍微咀嚼了两下,咽入腹中。
“陛下如此急迫,是去杨奉营中,还是杨定营中?”
刘协也不掩饰,点头承认。“准备去后将军杨定大营。”
“是打算调杨定补防安集将军的阵地?”
刘协再次承认。
塬下大营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贾诩这种老狐狸,不如坦率一些好。
董承营中将士补充到南北军,右翼阵地就空了。万一郭汜发起攻击,哪怕只是试探性的攻击,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承受的损失。
唯一的办法,就是调杨定来补防。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并不是每个人都信任杨定——只是没办法的办法。
“陛下信得过后将军,其他人也信得过吗?”贾诩又喝了一大口粥。
刘协没吭声。
昨天为了这件事,大家争论得很厉害,甚至有人出言不逊,直斥凉州人就是禽兽,反复无常,根本不可信。天子为了给杨定送粮,冒了这么大的险,杨定还是首鼠两端,不肯全力以赴,可见一斑。
刘协也不相信杨定,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大战之际,最忌互相猜忌,无端分散兵力与心神。”贾诩放下碗,掏出手绢抹抹嘴,又细心的抹净胡须。“如此困境,当使处敌,不可自处。”
刘协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留着杨定威胁李傕身后,比调杨定到右翼更有利。
“只是……右翼空虚,若郭汜来战,奈何?”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再赌一次。”
“赌?”
“若郭汜来,臣一人当之。”
刘协抬起眼皮,打量了贾诩片刻,将手中喝了半碗的麦粥推了过去。“那就辛苦先生。”
贾诩离席,拜倒在地,双手接过粥碗。
“谢陛下赐食。”
小心思
士孙瑞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两个骑士。
他赶到刘协面前,也不下马,只是拨转马头,与刘协并肩而行,随时准备离开。
“陛下,有变?”
刘协把贾诩的建议说了一遍。
士孙瑞眉头微蹙。“陛下信得过他?”
“两害相权取其轻,朕只能再赌一次。”
士孙瑞倒是坦然,点头答应。“臣明白了,这就回去调整阵地。诸将那里,自有臣去解释,陛下毋须费心。”
刘协无声一笑。“杨公离开之前,曾举荐卫尉自代。”
士孙瑞不置可否。
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却不能当着天子的面说,否则就成了大臣私下连合。
这种事常有,却不能说。
就像天子知道他们私下里有联系,却不说破一样。
“若卫尉能如击破李式一般大破李傕,斩李傕首。”刘协直视着士孙瑞。“朕便遂杨公之愿。”
士孙瑞面色如常,仿佛在听一件再正常不过的话。
“陛下英明。”
刘协扬扬手。“卫尉努力,朕去兴义将军营看看。”
“恭送陛下。”士孙瑞倒持马鞭,拱手施礼,看着刘协带着几十名侍郎策马而去,这才放下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也不管将来会不会步周亚夫后尘,只能再搏一次。
反倒是杨彪这个在任的太尉,远远地去了河东,清闲自在。
——
杨修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偷眼打量天子的脸色。
听到天子那句话,他的内心很惶恐。
这件事算是在天子心里扎了一根刺,以后就算拔出来,也必然鲜血淋漓,甚至可能扯掉一块肉。
“你再看,朕就戳瞎你的眼睛。”刘协突然说道。
杨修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陛下恕罪,臣昨晚喝多了,酒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