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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眼神微闪,没说话。
这显然不是杨修的真心话。
双方的实力对比如何,他一清二楚。
天子为了给他送粮,派南北军迎战李式率领的飞熊军,风险之大,出乎想象。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定根本不敢相信,直到斥候送回消息,说李式率领飞熊军正在冲击卫尉士孙瑞的阵地,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他才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是谣言。
“二,将军可以率部出营,既可以进攻李式、胡封,也可以声援天子。将军想必也清楚,此刻尚未参战的只有郭汜和安集将军董承,而他们的兵力相差悬殊。一旦郭汜参战,天子必身陷重围。将军若能牵制住郭汜,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大功一件。”
杨定抚着胡须,沉吟着点点头。
杨修说的是实话,现在最危险的就是郭汜,只要他能摆出进攻的姿势,牵制住郭汜,就是帮了天子的忙。
但他没有说出口。
“若是杨君,当选何策?”
“我与将军不同。”杨修笑了笑。“我是弘农杨氏之后,天子身边的近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我的本份。我将与郭侍郎一起,率宁辑将军所部千人出击,与天子共存亡。”
杨修说完,拱手向杨定施了一礼。“就此别过。”
杨定一言不发,看着杨修下了将台,出了中军大营。
别营之中,段煨派来送粮的千人已经列阵完毕,侍郎郭武一手牵着战马,一手持长矛,站在队伍前面。
杨修赶到,翻身上马,转身向杨定挥手告别。
郭武也上了马,举起手中长矛,向杨定躬身致意。
营门打开,郭武与杨修并肩,出了大营。
一千步骑紧随其后,头也不回地直奔战场而去。
各营发来旗鼓消息,询问对这一千步骑的擅自离营如何处理。
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接到中军的命令。
杨定叹了一口气,命人传令,毋须阻拦,让他们离开。他在将台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着杨修、郭武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战场上的烟尘中,看着一车车的粮食送入大营,久久未语。
劫后余生
郭汜端坐在案前,面对着丰盛的酒食,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谢广正在阵前观战,不断将最新的战况送到中军,郭汜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不得安生。
慌乱之下,是隐隐的担忧。
如果说之前的进攻被董承击退还有可能是意外,今天李式冲击士孙瑞的阵地未果,却让郭汜不得不重新认识朝廷,认识朝廷的实力。
一个是意外,两个就不太可能是意外。
听谢广说,战场的南侧也有交战,至于是谁在进攻胡封,眼下还搞不清楚。
中间隔着飞熊军的阵地,游骑要绕一大圈才有到达战场,中途还有可能遭到飞熊军游骑的截杀。就算有消息传回来,也是半天以后的事。
但郭汜猜想,会和胡封交战的人无非是两个:要么是杨奉,要么是杨定。
杨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靠得近些。
如果是真的,那杨奉能和胡封激战这么久,说明他的实力也有增涨。
那就更不可能是意外了。
那么,朝廷是用什么办法,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几支弱旅都变成了精锐?
是天子,还是贾诩?
“将军,丁冲带到。”有亲卫入帐报告。
郭汜收回思绪,点点头,示意亲卫带丁冲进来,同时挺直身躯,挤出温和的笑容。
脚步声响起,丁冲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洗干净了,冠带还算端正,身上依然很脏,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丁君,请坐。”郭汜起身相迎,笑容可掬。
丁冲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茬,慢条斯理的在席上就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汜有些尴尬地直起腰,喝了一声:“愣着做甚,还不给丁君添酒。”
一旁的年轻侍女吓得一哆嗦,连忙膝行而前,给丁冲添酒。
丁冲瞅了一眼那个侍女,眉头微皱。“你是哪里人氏?”
“回丁君,妾是洛阳人。”侍女怯怯地说道,为丁冲添满酒。
“洛阳哪一家的?”
“洛阳孟氏,小户人家。”
“洛阳孟氏。”丁冲沉吟了片刻。“认识孟郁孟君烈吗?”
侍女愣了片刻,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那……那是妾之阿爷。”
丁冲点了点头,转身对郭汜说道:“将军,这个女人送给我吧。”
郭汜咧嘴一笑。“好啊,丁君想要,就送给丁君,反正我营里还有很多。”他扫了一眼侍女。“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丁君的人了,还不谢过丁君?”
侍女喜极而泣,跪在丁冲面前,连连叩头。
丁冲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侍女起身,一句话也没说。
“将军请我来,又是酒又是肉,现在又送女人,是有事要我帮忙?”
郭汜故作豪爽地哈哈大笑。“没有,没有,就是这两天失礼了,委屈了丁君,想赔个礼而已。丁君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丁冲嘴角歪了歪。“当真没有?”
“当真……”郭汜眼珠一转。“……要说,还有真有一点小事,想请丁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