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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寿轻轻叹了一声。“陛下放心,臣妾知道该如何做了。”
宋都站在一旁,看着刘协的手,舔了舔嘴唇,神色惊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刘协换好衣服,出了帐,董宛已经一身胡服,在帐外等着。
当初在宫里,她就因为好动,喜欢穿轻便贴身的胡服,因此甚得先帝的宠爱。
“陛下,走吧。”董宛摇着马鞭,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着襜褕的伏寿。
“你等一下。”
刘协转身向唐姬的帐篷走去。唐姬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险些与刘协相撞。刘协连忙停住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嫂嫂。”
唐姬欠身行礼。“陛下这是……”
“李傕将至,朕要去诸营巡视。塬上的事由皇后安排,有不趁手处,还望嫂嫂援手。”
唐姬看看伏寿,伏寿曲膝致意。唐姬淡淡笑道:“陛下言重了,皇后虽年轻,却出身世家,行事颇有章法,何须妾饶舌。”
刘协转身看了一眼御营外的大臣家属。
无数人站在帐门口,向这边张望。见刘协看过去,有人退了回去,有人无动于衷的站着。
“大战将至,难免人心惶惶,还望嫂嫂能够协助皇后,安抚人心。若有耍蛮撒泼,皇后一时撂不下脸面的,就请嫂嫂出面斡旋。”刘协回头看了一眼伏寿,轻声笑道:“皇后书读得多,却没见识过民间疾苦,万一遇上了,难免应付不来。”
伏寿听了,上前行礼。“嫂嫂,有劳了。”
见伏寿主动示好,唐姬也缓了神色,客气了几句,应承下来。
刘协转身,招呼董宛一起离开。
他走在前面,步伐不快,却很稳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陛下,你笑起来真好看。”董宛跟了上来,歪着头,看看刘协,笑嘻嘻地说道。
“朕不笑就不好看了?”刘协故意和董宛开起了玩笑。
塬上的气氛太紧张了,他需要以身作则,展示必胜的信心。
对自己的相貌,他还是有信心的。先帝刘宏且不说,生母王美人可是个慧质兰心的赵国美女,身材高挑,相貌出众。
“嗯……”董宛想了想。“也好看,就是……难以亲近。那什么,天家威严太重,不食人间烟火。”
董宛一边说着,一边扬起头,眨了眨眼睛。
刘协转头瞥了董宛一眼,有点无语。
这姑娘这几天是被伏寿压制得很了,报复性张狂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与天子调笑,这不是故意刺激伏寿嘛。
“看来,你还是吃得太饱了。”刘协说道。
“才没有。”董宛顿时瘪了嘴,摸着肚子。“陛下你看,一点肉肉都没有了。”
路边一个妇人听得真切,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董宛一眼,叹道:“原来皇后、贵人们真和我们一样,一天只吃一顿啊。我还以为是说说而已呢。”说着,拍了倚在身边抽泣的小儿一下。“看见没有,贵人们都一天只吃一顿,你还敢哭?再哭就把你送到西凉人的鼎里,煮了让人吃。”
那小儿吓得脸色煞白,抬起手,紧紧地捂住嘴巴。
众怒
刘协停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心中不忍。
那小儿约岁光景,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显得格外大。左眼好像受了伤,又红又肿,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变了形,看起来很是怪异。
刘协很想走过去,安慰他几句,甚至给他一点食物。
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可以给这个孩子一点食物,但他无法供应所有人食物。
段煨能提供的粮食是有限的,否则他也没必要让非战斗人员日食一餐。
“这是谁家的孩子?”刘协轻声问道。
董宛看了一眼,撇撇嘴。“黄门侍郎丁冲的儿子,好像叫丁仪,偏偏最不懂礼仪,一饿就哭,整夜整夜的哭,哭得人心烦。”
“丁仪?”刘协再次打量了那孩子一眼,尤其是他红肿的左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丁冲自己就是非战斗人员,口粮仅能果腹,的确没有多余的粮食来救济妻儿。
不过,大家都不容易,日子过得难的也不仅是丁冲。
“安排太医给他检查一下眼睛。饿两天不会死,眼睛上的伤不处理却有可能瞎。”
王越点点头,转身安排人去传太医。
刘协又走到丁仪面前,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丁仪的脸,轻声说道:“坚持一下,打败李傕、郭汜,朕请你吃肉。”
丁仪吓坏了,仰着脸,愣愣地看着刘协,口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与纵横的泪水痕迹混在一起。
“吃……吃肉?”
“嗯。”刘协用力的点点头,直起身,看向四周,面对一双双饿得发慌的眼睛。“还有你们,打赢了,我们一起吃肉。打输了,朕和你们一起被人吃。”
丁冲的夫人在一旁听得真切,眼神凌厉的眼神变得柔软了些。她拍了拍丁仪的脑袋。
“竖子,还不向陛下谢恩。”
丁仪掸掸袖子,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
人群中,有人微微欠身,向刘协致意,更多的人呆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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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塬,刘协穿过董承部曲家眷的营地。
这里比塬上人更多,也更热闹,一路走来,不时听到路边帐篷里的哭泣声和责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