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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法正微动手指一算,便紧张地说道:“大军急行,三日可达。就是稳健慢行,五日内也足以赶到京城了!”
说到这里,吴法正和九叔双双对视一眼,尽皆变色。
第682节 北归(七)
义鑫隆商队在告别京津高速,踏上大明朝的土路官道后,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最直观的就是时速……车队每天的里程,从五十里高速径直跌落到了二三十里的普通档次。
好在这个节奏本就是商队走南闯北的日常,高速路才是时代的另类,所以车队上下人等都表示情绪稳定。
当然了,如果硬要赶路的话,那么车队也还是能跑出五十里/天的速度。然而这种一锤子买卖是有先决条件的:要不就是紧急躲避天灾人祸,或者就是旅程的最后一站,再不用顾惜人力马力。
所以余下平安无事的旅途中,经验丰富的商队还是稳稳把持住了节奏。车队每日至多走三十里路,宁可提早在安全地点歇马住宿,也绝不为了赶路而错过宿头。
不过这样一来,商队中唯一算得上金贵的读书人吴少爷,就开始吃苦头了:他现在必须要经常下车步行,而不是躺平等到站。
原因很简单:颠簸。
后世人开着自驾,日行几百里后,还有充足的精力去喝个酒把个妹开个房。科技的发展,令后世人对“旅途劳累”这个词,缺乏了深刻认识。
那么如何体验古人的旅途呢?
简单:拆掉车上的液压减震系统,然后扒掉外胎留下轮毂,最后,再扔掉真皮减震座椅……这样一来,也就和古人行车的颠簸度差相仿佛了。
接下来,请驾驶这样一辆汽车,找一处偏远乡镇附近的搓板路来回、缓速开上……半日?
事实上,根本用不了半日。
只需要龟速开上两个小时,后世人就会躺倒在自己的呕吐物和胆汁中,紧急拨打120来求救了。
这就是吴少爷必须时常下车步行的缘故:在遍布着零乱的车辙印,深一脚浅一脚前行的土路上,很多时候是真不适合躺平的。
义鑫隆商队从天津城出发七日后,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河北霸州城下。
霸州是河北平原的中心地带。此地四通八达商路繁茂,服务业兴盛,属于行商南来北往的重要修整节点。
义鑫隆这次也不免俗。在霸州城里相熟的大车店落脚后,吴掌柜便下令卸货。
卸货就是要大修整的意思。通常来说,结束了前半段行程的大车队,会在霸州城内修整日,然后才会再次开拔。
相比在大明其余地域走商,义鑫隆这一次从天津到霸州的旅程,还是相当轻松的。
之前“蹭”了一截高速路不说,即便剩下的道路,那也在天津飞虎营的势力范围内。所以车队一路行来,真真是安全稳妥,全员健康状态良好。
……
从天津到霸州,地图上看,大体是拉了一条横线。商队从河北平原靠海的最右边,一路平行往左,来到了平原中部的霸州。
接下来,商队从霸州出发后,还是会沿着地图往左,再拉出一条横线。
这一次的横线,会稍微往西北方向抬高一点,终点是河北平原的最西端:易县。
易县,就在呈竖直形态的太行山脉脚下。
太行山脉,正是分割河北平原和山西高原的那一堵墙。
义鑫隆商队,最终会从易县出发进入太行山脉。接下来,商队还要穿过天下知名的险地,太行八陉的两条天险:蒲阴陉和飞狐陉。
穿过这两条天险山道,也就等于穿过了太行山。
在太行山的另一端,就是吴家老巢:山西蔚州。
这一次,义鑫隆的商队在霸州城内修整了四天时间,将所有人、畜、以及车辆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待到第五日一早,迎着满天飘飞的雪花和呼啸的寒风,原地恢复到满血的车队,再次踏上了北归旅途。
出霸州城一路往西,依旧是深陷于地面尺许的官道。这种所谓的官道,遍布着深深的,凌乱的车辙印。
寒冷的北方冬季,车辙印都被冻得结实。在这种条纹路面行走,随时要小心滑脚崴脚。无论是人或牲畜或车,都要付出更多精力来应对。
恶劣的天气面前,吴法正吴大秀才再也装不了读书人的b了。此时的他,身穿一件厚厚的蓝色军棉大衣,头戴放下了护耳的雷峰帽,两手拢在袖中,低着头,尽力躲避着扑面而来的风雪,眉眼间全是白霜,活脱脱一副闯关东的二大爷造型。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商队出霸州的第一天,只行进了二十里路,就找地头宿营了。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车队貌似复制了之前的模板,每日都在十七世纪北中国的荒冷雪原中不停赶路。
然而,终究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就在出霸州的第三天,吴少爷在官道上,迎面遭遇到一大股“久违”的流民。
这伙流民人数不少,约有两三百人,看上去蓬头垢面,身形消瘦。在土道上拖行出长长队形的流民大队,明显赶了许久的路,个个显得疲惫不堪。
以成年男子居多的流民团伙,大多穿着破烂的土布衣衫。即便眼下已是寒冬天气,他们中依旧有许多穿着单衣,露出大面积溃烂皮肤的人。这些人佝偻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拼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