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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南望只能按捺下自己的心情,拣着一些不违规的地方先将方唐镜搪塞过去。
他说的具体内容很空洞:当年匆匆离开杭州,是因为遇到一位“贵人”在重金招聘幕僚。南望当时应聘后,由于贵人当即就要出航,所以就没来得及和方唐镜告别。
这之后由于时常被贵人派去海外商行出差,所以南望就更没机会联络贤弟了。
方唐镜对南望的这套临时说辞倒没什么疑虑。令他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些东西……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南望话里的某些信息:“那位贵人莫不是跟着曹将军起家的老兄弟?”
南望缓缓点头。他在本地上班是正常信息,也无需隐瞒。
“着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兄长,弟今次便是奉了老爷的命,来此地探路的。”
南望太熟悉黄家了,所以他瞬间就搞懂了方唐镜的来龙去脉:“哈哈,咱家老爷还真是舍得啊,连你这大将都派出来了!”
要说这黄韶洲黄老爷也是个妙人。
黄家原本只是杭州城里一户普通商人,出过的最高级别人物也只是黄老爷的秀才老爹。结果到了万历年间,黄老爷一鸣惊人考中进士,这一下就改换了门楣。
外放一任县令后,到了天启年间,黄老爷发现朝中的魏忠贤魏公公已经拽到要突破天际了,所以他和当时很多聪明士人一样,及时“告老还乡”了。
回到杭州后,黄老爷开始认真经营家业。
出自商人家庭的黄老爷不但商业嗅觉灵敏,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没有惯常士绅的臭架子。他不但礼贤士下,对南望这种落魄文人恩遇有加,对于其他各路势力也维护得很好。
如此一来,再加上正牌进士出身,于是黄家的家业就跟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所以今天当南望听到方唐镜的来由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商业嗅觉灵敏的幕后主使黄老爷。
方唐镜原本意外遇到南望后,就已经够惊喜了;现在当他发现自家老兄居然是给“曹家人”做事后,这就是喜上加喜。于是他赶紧将自己这一趟来台湾的目的和收获和盘托出。
南望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对于初到贵地的土著来说,能在短时间内了解到这么多东西,并且找到正确的投资方向,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来自家这位贤弟宝刀未老啊。
于是南望最后拍了拍方唐镜的手背:“贤弟你放心,黄老爷当年待我不薄,你现在又成了黄家婿,所以在此事上为兄定不会袖手旁观。好歹为兄现下也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助黄老爷一臂也是小事一桩!”
方唐镜这时心下极度欢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心情激动了,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时分,南望于是带着方唐镜主仆二人下了顿馆子。这期间他对自己的过往依旧有意规避,两人之间主要还是方唐镜在讲。
而方唐镜在兴奋之余倒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不断将这两年来黄家和他本人的情况合盘托出,包括黄老爷始终没能解决的那两处“大小疾”。
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不管是老天爷还是上帝,总是不能让一家人十全十美的过日子,这黄府同样如此。
在黄老爷身上,一直有两处疾病多年来都无法治愈。这其一是“足疾”。黄老爷脚上一直有毛病,是老病,一旦发作起来便疼痛难忍,卧床不能行走。
足疾对于黄老爷来说,其实还是小病。而他身上最重的病症,则是“无后”。
无后对于中古时代的家族来说,是很重的隐患。下至小民,上至帝王,没有合格继承人就代表着家族和国家的动荡,这是大事。黄老爷虽说春秋鼎盛,但他的五房妻妾偏偏至今也未诞下一儿半女……这中间谁出了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然后方唐镜就在南望面前吐了一堆苦水:为了无后这件事,家中时常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南望听到这里一通大笑。黄老爷身上这“大小疾”也算是有名了,当初他在黄家打工时就知道。不想到今天事情还没解决:“还是抓紧从族里过继一个嫡子算了,都这时节了,老爷还矫情什么?”
“老爷就是不甘心啊,再加上他看不惯族中那些小辈……唉,不提了不提了,一言难尽。”
……
久别重逢的人边吃边聊,一直到午后才分手。
事实上南望今天是休假的,但是由于方唐镜这个突发因素出现,所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安顿好方唐镜,告诉他自己要去应差,明天再来详谈后,南望就匆匆去了单位——情报局。
作为帝国目前唯一的情报机构,情报局的规模一直在膨胀中。这种膨胀是为了将来拆分做准备:盘子大了,情报机构就必须要拆分,否则情报局长就可以坐在首相头上拉屎了……可以参考胡佛。
南望这边在告别方唐镜后,出门匆匆打了一辆单人马车,一路赶到位于新港溪附近的情报局总部。
总部最近才搬迁到宽敞的郊外,原因是各种电路电线终于有了配额。新总部里附带了训练基地等一系列设施,颇有匡提科的感觉。
南望在围墙环绕,明暗哨遍布的总部大门口掏出证件后,一路畅通无阻,最终他来到了总部深处的一栋三层办公楼。
掏出钥匙打开其中的一间办公室门,南望进门后在搪瓷脸盆里洗了把脸后,就坐在樟木办公桌前,铺开纸笔,静下心,认真写起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