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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十年(557年)十月十七,侯莫陈崇引军抵达隆山县,与尉迟迥相距二十里扎营。
侯莫陈崇本打算安营固守,等待斛律光领军汇合,故而尉迟迥连日约战,他都不做回应,固守不出。
直到十月二十,斛律光的使者来到侯莫陈崇军中。
当夜,侯莫陈崇派遣骑士与尉迟迥约定梁军明日决战。
翌日,岷江东岸,两军对垒,旗帜森然。
“侯莫陈崇,背主之贼,你甘为高氏鹰犬,就不怕后人耻笑!”
尉迟迥来到阵前,大声叱骂侯莫陈崇反叛。
侯莫陈崇见尉迟迥要打嘴炮,却也不惧,他大喝道:
“宇文丞相临终之际,嘱托你等扶持幼主,如今幼主又何在!弑主之贼,竟也敢狺狺狂吠!”
尉迟迥狡辩道:
“宇文觉受奸人挑拨,欲加害晋公,我等助晋公废昏立明,罢幼主而迎长君,自是一心为国,岂容你来诬陷!”
侯莫陈崇自是反唇相讥,直言宇文护狼子野心,双方一番口腔体操后,这才开始了兵马调动。
最先开始的依旧是骑兵的游斗,而步卒也在维持着队列稳步前进,扬起无数灰尘。
双方步兵方阵短兵相接,杀伐之声直冲云霄。
斛律光领了一万骑隐藏在山谷之中,冷眼旁观这场南周六军之间的厮杀。
眼见场中厮杀惨烈,同行的侯景说道:
“可以下场了。”
斛律光却摇头道:
“不急,再等等。”
侯景看了斛律光一眼,保持了沉默。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侯莫陈崇麾下骑卒,他们寡不敌众,不得已向后脱离。
而尉迟迥麾下骑卒也不追击,而是调转马头从后方向侯莫陈崇的步兵方阵发起攻击。
侯莫陈崇本就在人数上出于劣势,如今又腹背受敌,一时间阵脚大乱。
“那斛律光的大军究竟在哪!莫非他存心要置我等于死地!”
李昞怒骂道。
侯莫陈崇从军近三十年,无需李昞提醒,也能看清战场上的局势。
若斛律光再不出现,完全可以预料到战局的发展,必然是以侯莫陈部与大野部的溃败而告终。
山谷中,侯景又问道:
“还要再等吗?”
斛律光面色平静道:
“再等等。”
侯景又止住了声,斛律光是少有能被他高度认可的将领。
如彭乐、高敖曹,在侯景眼中也只是猪突猛进之将,有勇无谋。
若是南面行军主帅换了别人,以侯景的性格,哪肯居于人下。
其实斛律光心中所想,侯景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等侯莫陈崇麾下大军溃散,尉迟迥追击,乱了阵型以后,再伺机杀出。
在平坦地区,失去了阵型的步卒根本无力面对骑兵的冲击力。
场中的战斗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侯莫陈崇眼见尉迟迥军的先锋都快杀到了眼前,也终于坚持不住,与李昞各自领了亲骑撤出战斗。
麾下将士见了主将退走,更是一哄而散,全无斗志。
尉迟迥见状,急令大军追击,试图拿了侯莫陈崇与李昞的人头震慑宵小。
斛律光看到追击溃兵的尉迟迥部失了阵型,这才与侯景笑道:
“时候到了。”
战降
眼见隆山大战胜局已定,尉迟迥分散将士搜捕溃卒,自己领军追杀侯莫陈崇、李昞,誓取二人首级。
侯莫陈崇、李昞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而身边的轻骑却越来越少,在心底痛骂斛律光之余,也只能策马疾奔。
落到尉迟迥的手中,哪有他们二人的活路。
双方一追一逃,早就不再顾忌阵型,然而随着山间一声锋镝,顷刻间,万骑奔腾,声势有如响雷,惊得尉迟迥脸色惨败。
“该死!有伏兵!”
话音刚落,前方山谷扬起漫天灰尘,顷刻间,一股黑色洪流冲刺而出,只见旌旗蔽空,浩浩荡荡而来,气势如虹。
“结阵!快结阵!”
尉迟迥大声呼喊,但其麾下将士追捕溃卒,早就分散开来,如何能够轻易聚集。
胜负的天平发生逆转,相较于面如死灰的尉迟迥,侯莫陈崇与李昞则是大喜过望,他们也顾不得大骂斛律光阴损,赶忙散开,为北齐骑卒让开道路。
尉迟迥看着身边仅剩的三千余骑,此前与侯莫陈崇部骑卒追逐、游斗,南周骑卒尽皆疲惫不堪,而步卒更是不成阵型。
他心知,此时后撤,被齐军尾随追逐,根本就没有机会给他集结部众,若是此战败了,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南周,只怕立刻会分崩离析。
尉迟迥一咬牙,决定死中求活,他大声鼓舞士气,领着三千骑卒向奔涌而来的齐军发起冲锋。
齐军以逸待劳,尉迟迥清楚单凭三千疲惫之士,并不能扭转战局,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斛律光的身影,欲力挽狂澜,需得万军从中斩敌将首级,只要主将身死,齐军必然溃散。
两股洪流交汇,顷刻间,无数骑士落马,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乱军之中,尉迟迥终于望见了指挥军士奋勇厮杀的斛律光,他领着数十骑向斛律光冲去,马槊挥舞,连杀斛律光数名亲卫,抬头大喝道:
“斛律小贼!速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