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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万大军出征,现在仅剩四万残军……
司马昭眼前一阵发黑,“召陈骞来见吾。”
门外侍卫赶紧前去。
过不多时,陈骞赶来,也是一脸的灰败之色。
“临晋城可否守住?”司马昭没时间废话。
陈骞看了看贾充,又看了看司马昭,摇摇头。
城外,凉军已经在驱赶战俘挖地为堑,伐木置鹿角。
这场景陈骞再熟悉不过了,围杀诸葛诞,就是他与王基临阵指挥。
“城中粮草不足一月,现在杨贼还未凿开黄河,一旦凿开,我军插翅膀飞!”贾充的心思比司马昭还要早一步回到洛阳。
留在临晋是死局中的死局!
无论洛阳再选出一个司马氏,还是皇帝收回大权,贾充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就算守住临晋又能如何?
至少五年之内,中原已经没有再战关中的实力。
“休渊有话不妨明言!”司马昭还是更看重陈骞的看法。
“孤城一座,守临晋,不如守蒲坂、守河东,河东与潼关才是国家屏障。”陈骞闭上眼,仿佛说出这些话对他而言是种侮辱。
现在是甘露五年正月,冬日暖阳,一旦黄河解封,临晋就是关中大地上的一座孤城,这跟潼关、武关有本质区别。
司马昭沉吟良久。
如果陈骞都没把握守住,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一旦杨贼重围合拢,想跑也跑不了了。
“今夜全军突围!”司马昭有力无气道。
退过一次,也就不在乎再退一次。
偷渡
阴平道方圆七百里内渺无人烟。
崇山峻岭与巨木一起伸向天云之中,山路险峻只容一人通过,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
尽管杜预做了诸多安排,但此路的险峻仍然超出了他想象。
飞猿难渡,玄鹤难飞。
参天古树遮蔽天空。
山外是寒冬,风雪呼号,山道中却并不如何寒冷,风雪被峭壁和原始森林挡住,让此地宛如初春。
历史上的邓艾偷渡阴平时也是冬天,还是十月最寒冷的时候。
大军凿山通道,遇水造桥,见峭壁铺设栈道,虽然缓慢,但一直向蜀中前进着。
幸亏军中多是羌氐出身,在山林间如履平地。
每次道路将尽的时候,他们总能柳暗花明的发现一条新路。
“啊——”
几声凄长的惨叫,一整个什的士卒全部摔下悬崖,几辆木车也连带的滚了下去。
前后士卒都呆呆的望着。
但很快就默然的继续向前,更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
“第十一什长!”宣义令梁昉叹息道。
整整十一个什,一百一十人,在这条险峻的道路上丧生。
“前方便是摩天岭,蜀军于其上设有关隘!”李特回报道。
阴平道最险峻之地便是摩天岭,若此地有关隘,只需三两百人,杜预这两万多人很可能会被堵死在山岭中。
“告诉将士们,翻过摩天岭,剩下的路就好走了!”杜预沉声道。
他虽是文人,意志却比寻常武人还要坚韧。
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途,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趟过去。
宣义使和宣义掾不停激励士气。
“进了蜀国,你们就是灭国之功!大丈夫一辈子能有此荣,死而无憾!”
“打赢这一战,你们全都是凉州的功臣!”
“君侯犹在关中血战,况是我等?”
……
路再难走,只有坚持不懈,总会走下去的。
很多将士连死都不怕,自然也不会怕这区区险途。
这种机会寻常等都等不到。
所以这支远征军的士气一直很高昂。
蜀中在他们的印象中富得流油,水往地处流,人自然向往繁华之地。
这是凉军士卒的内在动力。
更何况背后还有十二转军功撑着,凉军不怕打仗,就怕没仗打。
杨峥没崛起时,西北各地三天一小的,五日一大的,为了粮食,为了女人,为了地盘,为了牲畜,每个族群、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争杀,以求生存下来。
杨峥崛起后,内部争杀消失了,不过他们的勇武剽悍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炽烈。
摩天岭上,山石巨木耸入云霄,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上。
杜预看的两眼发愣,“若蜀军在此设关隘,我军俱不得过矣!”
话刚说完,李特带着几十氐族斥候大喜过望的赶来,“长史、长史,山上有关隘,然无人驻守!”
“天助我也!”杜预擦了擦额头冷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在心目中,此番伐蜀最大的问题不是攻破成都,而是如何翻越七百里阴平古道。
蜀国之现状,很可能凉州比成都城中的蜀主还要了解。
士卒们欢喜无限的登上摩天岭,却一个个的呆住了。
原来摩天岭北面坡度较缓,而南面则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行……
幽幽深谷,云气缭绕。
想不走峭壁也行,需再在崇山峻岭间绕行几百里……
“难怪蜀人不在此地设防,这原本就是一条绝路!”李特叹气道。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杜预。
杜预却望着关隘上被风雨侵蚀的石碑,“当然诸葛武侯有言,全蜀之防,当在阴平。摩天岭如此险地,蜀国却不设防,由此可知蜀国之空虚之松懈,蜀人寄防御于山川,我等克之,则蜀国必破,事在人为,大军已行至此,岂可退却?何人敢缒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