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华夏的命运,其实也在这一战中来到了十字路口。
向左沉入历史轨迹之中的深渊,还是向右迎接一个新的壮丽时代?
胶着的战场仍在继续。
甲士之后,是骑兵。
重甲骑兵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向前,然后加速,再然后从甲士打开的缺口中冲锋。
战场上的积雪早就在无数双脚的踩踏下融化。
重甲步卒还能勉强抵挡住,重骑兵入阵之后,便是毁灭性的打击。
铁蹄之下,万物皆碎。
一个又一个中军士卒被撞飞、践踏、刺死……
兵力优势在此时成了劣势。
八百重骑踩在累累尸体之上向前突进。
白马号龙驹,雕鞍名镂衢。
一面白银细纹兽面,一匹河湟追风龙驹,一杆丈八盘龙槊,一身精锻明光甲。
文鸯犹如划过战场的银白闪电,带起阵阵血浪。
白影奔来,中军士卒尚未明白怎么回事,面门或者喉咙便中了一槊。
杨毅、李庠、赵雄、夏侯栩四人紧随其后。
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为何文鸯名震天下!
仿佛所有长矛在文鸯无敌的气势下都会战栗,所有士卒都会不由自主的退缩。
李庠满眼放光,“我辈若能如此,此生无憾!”
战场才是最生动的学堂,生死一瞬,每个人在面对生死时都会有诸多感悟。
杨毅亦是如此,一块块血肉飞离原本的躯体,让他更趋于沉稳,“汉末大乱至今已八十载,我凉州当效大秦并吞八荒,使天下再无战乱厮杀!”
此言一出,身边的三个兄弟都怔怔的看着他。
前排的文鸯仰天长笑:“好气魄!好志气!”
滚滚铁流,向前奔涌。
刘珩的八千甲士打开缺口,文鸯的八百重骑挫动阵脚,接着便是蒙虓的一万余骑兵。
雪地早已在剧烈的厮杀中融化。
一万骑兵是战场上压倒性的力量。
弩机与弓箭都被冻住,拉不开,但这并不妨碍骑兵的挑刺与劈砍。
不过敌人的抵抗也异常激烈。
就在魏军即将全线崩溃时,雄浑的战鼓声在战场上荡漾。
脚步声犹如雨点砸在地面。
东、西、南各有近万人的大阵包夹而来。
长矛竖起,对着马上的骑兵攒刺。
一支魏军骑兵忽然从南角转到东北角,饿虎扑食一般杀入梁军步阵的后背。
铁戟长刀,仿佛农人收割麦子。
凉州后阵激战已久,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此消彼长,中军士卒们也疯狂起来。
也只有疯狂,后退一步就会被身后督战的骑兵削掉头颅。
以肉体化为盾墙,死死挡在铁蹄之前。
“吁——”
几匹战马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被十几支长矛洞穿身体,挑到半空。
“杀!”几名矫健的骑兵过于亢奋,战马一跃而起,视敌阵的长矛如无物。
但马蹄还未落地,便是二十多支长矛洞穿了躯体。
骑兵和战马维持着冲锋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中。
他们的阵亡仍不足以冲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敌人。
而此时重骑兵和重甲士已经呈现出力竭之态。
蒙虓的骑兵也不断被魏军步阵挤压,冲锋之势逐渐慢了下来。
陈骞站在革车之上,望着激烈的战场。
凉军之勇烈剽悍令他心惊。
但也到此为止了。
毕竟兵力差距太大,而跟随司马昭的五万中军与留在后军的八万中军,有云泥之别。
这是曹魏征战天下的核心战力,是中原的底蕴!
他们同样不惧死战、血战!
雪地早已变成血地。
倒下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被无情的践踏成肉泥。
血腥气直冲苍穹。
“杨贼自以为得计,今日就让凉贼的血在此地流尽!”陈骞前半生为太守,后半生为大将。
马车中司马昭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若非休渊,今日不堪设想,也不知玄伯如何了。”
即便寿春之战,也没有今日惨烈。
今日之战,即便不胜,只要挡住凉州骑兵,优势便仍在司马昭手中!
“陈玄伯辜负相国期望,八万大军一战而溃,二十年威名毁于一旦。”贾充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司马昭摇摇头道:“非也,若非玄伯消耗敌军精力,焉有此战之优势?可惜玄伯为吾生死不明……”
嘴上叫着可惜,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悲戚之色。
陈泰死在战场上,司马昭也少了很多麻烦。
两人的闲谈中,似乎此战已经胜券在握。
的确,这是杨峥最后的机会。
两路援军已经赶来的途中。
只要再挡上半日,这场大战胜负就分晓了。
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惨重,但中原不缺人口。
北面高坡上,杨峥驻足凝望。
中军到了强弩之末,仍旧维持着强大战力。
这场大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谁都在憋着最后一口气。
杨峥望着身边几员将佐,唯一可堪重用的就剩下庞会了。
不过这人能担大任吗?
碰触到杨峥的目光,庞会向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