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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上的态度呢?
这位老神在在的就往西苑一呆,折子一律留中,几位阁老齐齐过去求觐见,去了几趟才得面圣。
老大人们苦劝一番,结果却是……
第二日,皇上先是“赐义子百二十七人俱姓朱氏”——
其中有宫中侍卫、宦官子侄,又有市井人物,反正是他看着顺眼的,就都划拉到身边收成了义子。
你说他青宫空虚?他就能拿“干儿子”给你填满了!
随后又赐了天梁宫观主天梁子真人度牒二百道。
你说他亲近番僧,他就能亲近一下道人给你看!
虽说皇上打小儿就是这肆意妄为的脾性,但近年来已是靠谱许多了,尤其是山东开海、宗藩条例出台、清丈田亩等善政的提出,以及迅速除掉刘瑾,都让朝臣们觉得皇上长大了,开始有些明君气象了。
可这回,他好像一下子又变回那个率性胡闹的少年天子了,越是上书劝谏他越同朝臣们对着干。
就这么折腾着,就过了年。
太庙司香?没这回事。
宁府小公子就很尴尬了,大约不甘心空手而归吧,便适时“染恙”,请求留京养病。
皇上乐意不乐意,这大冬天的,也不能强逼一个生病的孩子上路。自然是准奏,还得打发了太医问诊,赐了药材,官面上文章要做得足足的。
虽然这“义子”多了,但钱宁的地位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个。他算是“长子”,又原就是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官位也最高。
西苑又传出风声来,说皇上酒醉后枕着钱宁腿酣然入梦。这份荣宠可再没谁比得上的。
故此才有那宾客盈门的热闹场景,大家都是从“刘千岁”那会儿过来的,都晓得当今的脾性,晓得天子近臣的权力有多大。
而天上掉下来这么大块馅饼砸在脑袋上,钱宁也很难不被砸迷糊了。
尽管他心里清楚,宁藩那边儿一个劲儿的推小四公子太庙司香,皇上都没松口,却在这会儿把他提溜出来当义子,就是立个挡箭的。
但,那又怎样!!
“庶皇子”这名号,谁舍得不要?!
如今他在宫中行走,到处都是小内侍们巴结谄媚的笑脸,那些平时眼睛都在头顶上的大铛们也都变得热络起来,甚至就是张永、王岳、刘忠见着他,都会客客气气打个招呼。这个“皇庶子”他为什么不要?!
他直接升了千户,长子也得荫封锦衣百户,瞧瞧自家门前车水马龙,那权力富贵滚滚而来,这个“皇庶子”他为什么不要?
至于宁藩,他当初确实有将宝押在宁藩这小公子身上的意思。
但,皇上既立了他这挡箭牌,那便是看不上宁府小公子。那一位,也就只能是宁王的一个小小庶子,他便也没什么可顾及的。
再说了,他是收了宁藩的礼,可,也没少为宁藩说话呐。
拿钱办事,公平合理。
他日,也依旧只有宁藩求他的份儿。
钱宁这儿想得明白,等那边宁府苗先生登门时,他就把“皇庶子”的架子摆得十足。
张口闭口皇恩浩荡、自家忠心、谨遵圣旨云云。
苗先生气得七窍生烟,心里直骂小人得志,却也拿他无法,只能恨恨甩袖而去。
回了宅子,苗先生就将钱宁的言行一五一十都同小李先生说了。
不出他所料,小李先生果然暴跳如雷,又砸了不少东西,“不过个小泥鳅,还真当自己跃了龙门了?!这蠢货,正是给御史送菜呢。”
他烦躁的敲着案几,吩咐苗先生,“继续去找那些酸儒,不用花银子,就吹风,收个阉竖的养子当义子可合他们儒家之道?让这些硬骨头接着上书去。”
苗先生心道,先前的弹劾还少了?就按这个弹劾的,还特地借着义子这桩提了皇储,奈何皇上根本不接口啊!
要论这根由,还不是小李先生走了一步臭棋!
他们原安排好后续几波跟着上书非逼着皇上认下太庙司香不可,没想到沈理一辞官,那些人立刻就被“帝王一怒”震慑住了。
那是尚书位,谁信有人会说抛就抛?
况且,真到官都必须抛的程度了,那一定代表着皇上的处罚会比贬官更严厉。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又有谁会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拼上现在实实在在的前程去博个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的?
而民间,百姓都对一个“史上最短任期尚书”更感兴趣,尤其期间还夹杂上“尚书刚丢官,探花女婿就同尚书千金和离了”这种百姓喜闻乐见的豪门恩怨故事,谁还会讨论一个小小的藩王公子会不会太庙司香呢?
小四公子这呼声便几乎消失殆尽了。
而皇上前手撸了沈理的官儿,后手就收了个阉奴的养子当义子,这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
收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作义子,说起来离经叛道,但其实同在豹房里养的那些虎豹豺狼也没什么区别,根本不会影响子嗣传承。
想让他收影响到传嗣的藩王之子,那不可能。
那些本就被沈理之事震慑住的朝臣,越发不看好小四公子,就是苗先生携重礼登门也没能得到几句肯定支持小四公子的准话来。
“参劾义子这事儿不能断了。让宗室几位大长公主、长公主那边,也该出来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