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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得罪的?”
“她是储玉院的人,你说呢?”
此话一出,众人了然。
沈栀栀愣在一旁,心情复杂。
储玉院的事她也听说过。
储玉院里住着各式各样的美人,都是朝廷官员从大江南北收罗来敬献给裴沅祯的。
储玉储玉,储美人良玉,便是由此得名。
只不过裴沅祯这人实在奇怪,对美人来者不拒,却并不亲近美人。确切地说是从未亲近女人,连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
但凡送来的美人统统安排住在储玉院中,绫罗绸缎、美酒珍馐地养着。
裴沅祯风姿卓绝且有权有势,最重要的是至今还未娶妻,难免惹得人心浮动。
刚进府不知天高地厚的美人,仗着身姿和脸蛋便想搏一搏。
今日血淋淋的这女子便是如此,才入府两个月,就忍耐不住。半个时辰前还妆容精致地出门,这会儿回来就落魄得只剩几口残气了。
“散了散了。”婆子们说:“这都是今年的第几个了?一个个的好吃好喝供着不知足,非得找死。”
人命如草贱。
沈栀栀这些年当丫鬟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唏嘘了会往回走。
她摸了摸袖中的匣子,叹气。
可惜了,死的正是那位何姑娘。
沈栀栀绕湖心亭而行,穿过莲池时,见一座院落的屋檐青瓦泛着琉璃金光。
她停下来,静默地望了会。
这里是正院,据说是裴沅祯日后成亲住的地方。里头宽敞精致,奇花异草繁多,连门口的石阶都雕刻着邃密的花纹,无一不透着权势和富贵。
难怪那些人挤破头都想争宠。
回到号舍,沈栀栀才放下东西,时菊就过来寻她了。
“栀栀你去哪了?”时菊胆小,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言细语的。
“我去湖边转了转,怎么了?”沈栀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才喝了一半,她就被时菊拉出屋子。
“刘管事训话,快走快走。”
“大中午的训什么话?”
“听说又死人了,这回估摸比较严重”
沈栀栀跟时菊急急忙忙走到厨房天井,天井里已经站了许多丫鬟小厮。
都是后厨打杂的。
煮饭的、挑水的、劈柴的、烧火的,什么都有。
沈栀栀和时菊是烧火的,属于府上最末等的丫鬟,规规矩矩地站在最后。
前头刘管事板着脸,眼睛常年眯得只剩一条缝,目光扁平而犀利,像鹰一样巡视众人。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她震声开口:“这几日都给我打起精神做事,若是被我发现哪个偷懒耍滑,我第一个剥了你的皮”
刘管事是专门管后头厨房的,平日行事谨慎,经常招她们来训话。每次都老生常谈,无非是认真干活、少说多做,别自己找死也别惹麻烦连累他人。
沈栀栀百无聊赖地听着,视线闲闲地落在墙角的蚂蚁身上。它们沿着墙角嘿咻嘿咻地搬家,像一条流动的黑线。
等最后一隻蚂蚁进洞,刘管事的训话也结束了。
沈栀栀在人群中搜寻了片刻,然后跑到廊柱下,学着鸟叫:“啾啾~啾啾~”
一个青衣小厮转头,见是她立刻笑起来。
“栀栀妹妹有什么要问的?”
这青衣小厮专门负责传膳,每天都要来往前院和后厨,因此前院发生什么事都清楚,往回沈栀栀就是在他这打听消息。
沈栀栀走过去:“大壮哥,今天死人了。”
“哦,死的是储玉院的姑娘。”大壮说:“被打死的,那会儿我也在场。”
“为什么打死了啊?”
“为什么?”大壮语气略微不屑:“当然是不自量力!大人最不喜欢被打扰,今日用午膳时,那何姑娘花枝招展地来服侍,结果就”
大壮摊手。
“不过刘管事训得对,近日大人心情不好。咱们虽说在后厨远离明辉堂,但不能马虎,万一哪天大人觉得膳食滋味差,管事们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下人就得遭殃。”
“大人为何心情不好?”她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朝堂上的事。总之”大壮安抚道:“栀栀妹妹别怕,你在后厨好生烧火,前头再怎么也干系不到你身上。”
沈栀栀点头。
她一个烧火丫头,跟裴沅祯八竿子打不着呢,她怕什么!
但好死不死,安稳日子才过了两天,她就见到传闻中的大奸臣了。
这日天气阴沉,刚下过一场细雨,青石板地面清亮湿冷。
沈栀栀跟时菊一整个下午都窝在灶房烤地瓜。
地瓜是她花两个铜板托采买的大娘捎来的。她嘴甜会哄人,才来三个月就跟后厨的婆子小厮们混得熟稔。
这会儿,她从灶孔的灰烬里扒拉出个烤得焦熟的地瓜,边剥皮边朝门外看。
“时菊,”她说:“我早上起来右眼皮一直跳,心里不踏实。”
时菊抱了堆干柴火过来:“不踏实怎么还有闲情烤地瓜。”
“我说真的,”沈栀栀一口热乎地瓜咬进嘴里,烫得她龇牙咧嘴:“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事发生。”
“呸呸呸!”时菊忙道:“可别乱说,赶紧生火吧,一会拿个炭炉过来,刘管事说今日给大人做锅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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