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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玉鱼寻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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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玉鱼寻父

那玉佩雪白莹润,通体无瑕,原婉然鲜少接触玉石,亦瞧得出它质地不坏。不过

她很费了些劲儿才认出那玉佩雕的是鱼。

那只玉鱼脑袋奇大,占了整只鱼身的一半,显得蠢笨突兀,雕工也不行,线条粗糙僵硬。

好好一块玉石雕工如此拙劣,就像拿金线给小儿刺绣,暴殄天物。

阿野生母的遗物。薛妈妈道:她自尽前留下的。

彼时赵野中了春药昏迷不醒,薛妈妈守在床畔看护,赵野的生母悄没声响出现在房里。

那女人面孔极娇艳,肌肤像月下的雪,白惨惨寒凉凉,幽沉的眸瞳青光虚闪。

薛妈妈毛发竖立,起身护在床前,手指门外,出去。

那女人木着脸,像是薛妈妈的驱赶、床上昏迷的孩子以及他昏迷的缘由,一概与她无干。

她抬手一个起落,某样物事飞向床上,砸落床板,隔着衾褥击出咚的钝响。

薛妈妈立时唤龟奴进房赶人,同时回身检视赵野,疑心他生母扔石头砸他。

幸而赵野无碍,床上角落却多了一只鱼形玉佩。

你爱兜揽闲事,那便收下这玉鱼。那女人声线似冰块互击,哪天小野种闯祸,没法收拾,拿它找他的爹,没准能保命。

薛妈妈瞪着她,怀疑她变着法子又要害赵野。

那女人眼角抽缩,旋即冷笑,又或者让野种死得更快。她咯咯笑着扬长而去。

利用玉鱼能找到赵野生父?原婉然迟疑道:妈妈,相公说,那位嗯,我那位婆母并不知道他生父是谁?既然她亲口发话,能用玉鱼连系上特定的人,那么相公的说法便错了。

薛妈妈道:罗敷就是阿野的生母她那人说话同她的名字一样,不能尽信。

原婉然猜度其中意思,因问道:她名字是假的吗?

对。天香阁的花娘分两种来路,一是罪人女眷,为羞辱罪人及其家族,女眷发配青楼,一律以真名挂牌接客。另一种由民间买卖、招募,姑娘们怕丢本家脸,或本名俗气,皆化名称呼。罗敷属于后者,她到天香阁,初时自称秦女休。

原婉然一迳听着,薛妈妈见她对秦女休三字并无反应,意会她不懂,便解释:这名字来自前朝诗人的诗歌《秦女休行》,讲述一名烈妇报仇的事迹。那烈妇姓秦名女休,嫁予燕王,身份高贵,因替家族报仇杀死仇家,下了诏狱。杀人者死,秦女休被判极刑,即将受刑时,赦书来了。

原婉然听秦女休为报家仇,将受死刑,不觉蜷起手,到薛妈妈提及她遭到宽赦,那手慢慢松开,眉目舒展。

薛妈妈道:当时主持天香阁的妈妈嫌秦女休这名字不好,典故杀气腾腾,让她改名罗敷,横竖同是秦氏好女。她见原婉然依然不懂,再度解释:秦罗敷是另一首诗《陌上桑》的主人翁,美貌贞洁,专情于夫婿,拒绝贵人求爱。总之,那时妈妈如此要求罗敷,罗敷亦不坚持,回答用哪个化名都行。

薛妈妈又道:罗敷到天香阁不久,验出身孕。烟花女子受孕,一般打胎处置,以免妨碍营生,天香阁亦不例外。罗敷厉害,说动妈妈让她生下阿野。只是

薛妈妈蓦地沉静,半晌叹息:她怀胎时千方百计保住孩子,吃喝留心,唯恐有个闪失,孩子落地以后,反倒待他如仇寇。天香阁孩子少,阿野又生得罕见漂亮,大家都疼他,得闲便上罗敷房里探望。某天,一位小姐妹撞见她咒骂阿野,过阵子,另一位见到她拿绣花针扎阿野的脚。

原婉然倒抽口气,扎婴儿脚?

薛妈妈颌首,当时主持天香阁的妈妈借口罗敷带孩子耽误生意,带走阿野安排到别处照顾。从此罗敷再不掩饰对阿野的厌恶,动不动便打骂。

原婉然惶惑,世间确有父母不爱惜子女,然而究竟什么深仇大恨解不开的结,竟至于对婴儿下毒手?

她问道:妈妈,我那位婆母是什么样的人?

罗敷出身好。薛妈妈柔声断言:她风度娴雅,琴棋书画极佳。这等女子在北里原不少见,胭脂胡同的人家每常买进年幼女孩,教习礼仪才艺,几年下来,不难造就知书达礼的花娘。但门户人家与诗礼之家到底有别,两种地方教养出来的人儿,谈吐举止在细微处终究两样。譬如绣球花,两颗种子播在不同土壤,开时一般是绣球花,花色却不同。

原婉然着意揣摩薛妈妈话语,灵机一动想到薛妈妈与天香阁花娘,两者的神采气度确实不同。

薛妈妈道:关于罗敷的过去,我就知道这些。她对自家来历,以及来到天香阁之前的遭遇避而不谈。唯一出现过、跟她过去有干系的人事,是韩东篱,阿野的义父,韩一的父亲。

原婉然陡然记起赵野提过,他的义父和生母相识。

薛妈妈回忆道:韩东篱头一回上天香阁寻罗敷,两人彼此神色分明旧识重逢。韩东篱的言谈行事看得出是读书人家子弟,他对罗敷敬重有加,这两人门第想来至少相当。

原婉然想起一事,因问道:妈妈,我婆母会不会因为家里败落,教亲人卖了?

说不准。薛妈妈道:北里出身大家的花娘,若非籍没入官,便是遭亲人或拐子贩卖。我与罗敷鲜少往来,并不过问她的事,阿野亦然。那孩子起先拉不下脸亲近罗敷,最后彻底寒心,罗敷死后,我拿着玉鱼,才说是罗敷的物事,他便不肯再听,让我扔了。

她将玉鱼轻缓推向原婉然,我自作主张留下它。如今阿野娶了媳妇,这物事该由你保管。

妈妈,如果相公也让我扔了呢?

先别告诉阿野,他若发现你收藏这玉鱼,你就说我交代的,继续收好。薛妈妈道:来日方长,那孩子现下还小,保不准哪天心念一转改了主意,万一扔了玉鱼,到时可没处寻线索。

原婉然应是,薛妈妈又道:如果阿野利用玉鱼打探罗敷或他生父,叮嘱他静悄悄行事。

原婉然想了想,问道:因为我那位婆母说,出了事,用玉鱼寻父,可能保命,也可能死得更快吗?

薛妈妈微笑带了赞许意味,对,按罗敷的说法,阿野的父亲有些能耐,起码能摆平平民没法收拾的祸事。但罗敷死得更快一说让我耿耿于怀。她神情微沉,阿野生父若不肯认子,顶多袖手旁观阿野自生自灭,为何会让阿野死得更快?难道那男人容不得亲生骨肉活着?

原婉然反覆思想来龙去脉,理不出头绪。她随手抚摸那只玉鱼,指尖传来温润细致触感。因问道:妈妈,这等玉石寻常人家用不起吧?

薛妈妈颌首,这玉鱼很是蹊跷,似这等玉质油润无瑕的上品,向例交予老玉匠精心雕琢,但这玉鱼雕工压根儿是新手手笔。若说富贵人家财大气粗,子弟不恤物力,拿美玉雕着玩儿,雕成如此丑物,大抵不当回事,随手一丢。按罗敷说法,阿野生父却必定记认这玉鱼,可知对它上心,岂难道这是阿野生父赠给罗敷的信物?富贵人家库房哪里寻不出好东西当作信物,阿野生父将这等上不了台面的玉鱼相赠,或许两人交恶,存心膈应罗敷。这么一来,倒可解释罗敷之所以怨恨阿野,乃是迁怒了,但老问题仍旧未解:为什么靠玉鱼认父,可能教阿野送命?

原婉然听薛妈妈将一道道疑问道来,也思量不清,如堕十里雾中。

薛妈妈道:罗敷死前特地留下玉鱼,兴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心弥补阿野。话说回来,她陷害过阿野,有一便能有二,说不定她撒谎,拿阿野生父当幌子,玉鱼其实牵扯另一重陷阱。我只盘算替阿野留退路,万一他惹上麻烦,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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