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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进了院中,黛玉这才说道:“你且说与我听,若是可以,我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画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给黛玉磕头。
“小的只求一件事情,救救我妹妹。”
听到妹妹二字,黛玉便是一愣。
她转头望向自家竹马,眼神带着几分莫名。
水豫宸马上反应过来,也是沉着脸微微摇头。
这就奇怪了,黛玉低头看着书童仔细询问:“你本是山子野先生身边的书童,若是有事或有冤屈,自然有人替你声张,为何隐瞒至今,可有缘故?”
此时黛玉表情严肃,若非此时她的心性告知,眼前之人并非是谎话连篇,恐怕黛玉便要一状告到舅舅那里。
画舫听了这话也不慌张,只是行礼,随后这才细细地解释起来:“想必之前老爷说我的来历之时,林大人便心中有所疑惑吧。”
黛玉点头之前她之所以未曾多问,实际上是因为相信水豫宸。
眼前的书童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可是为何会将航海之事,知道的这般一清二楚。
便是自幼在船上长大,也未必,而且她也曾经问过水豫宸,据说这书童乃是在水豫宸舅舅处多年伺候的。
“其实,小的今年已经满二十五,只是因为吃了药,这才看着年幼罢了。”此时画舫已经是豁出去了,当下他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世,直接和盘托出,让黛玉惊得一身冷汗。
原来这画舫竟然是苏家之人,若单独说起苏家,恐怕很多人都会不以为意。
可是若是说起当年的苏家船厂,即便是远在京城中的黛玉,也曾经听母亲提起过。
“你说你是苏家船厂的大公子?可是苏家船厂的所有人不都是已经……”黛玉说的这猛然顿住,双唇抿紧看向画舫。
“都已然葬身火海了吧?”画舫淡淡地说道,这便是对外的说法。
从画舫的言谈中,黛玉发现自己可能,不小心接触到一张深网。
“苏家百年以来一直全心全意,替大汉朝专司海外船只,林小姐应该知道,虽禁止私下出海,但是苏家不同,苏家是领着内务的。”
黛玉点点头,画舫此言确实不错,虽说大汉朝不允许私下出海,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相关的海事活动,便比如说替皇家采购,这些都缺不了海船。
苏家便是百年经营的老字号。
可惜一切都在10年前的一把大火中付之一炬,苏家所有人皆葬身于火海,无一人幸免。
可是眼前似乎在告诉黛玉,苏家还有人活着。
“当日里我们兄妹本差一点丧生,父亲将我和妹妹封在船底水槽之中。
我们在里边整整泡了一天一夜,上岸的时候,整个身上的皮一块块地掉。”
画舫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自己左边的下巴,黛玉看到在那里有一块略有些暗沉的印记,以前她本以为那不过是块胎记,此时听对方说到这个,她忽然心头一凛。
她不愿再想那一种,可能只将目光移到他处。
画舫是毫无所觉,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当日里家中遭逢大变,妹妹还小,已是被吓得不知所措,我和妹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可是谁能想到,我们那时实在是太过天真,竟是刚从群狼口中逃得一命,转身便又被饿虎扑食。”
说起往事,书童的话中多了几分凄凉,他本是家中娇养的少爷。一朝风云变幻,落地之后竟连活命都做不到。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之后,又在毫无知觉之下被人掳走,当书童醒来之时,他妹妹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画舫自己,即将被再次转卖。
黛玉听到这儿微微颔首,只是随即她又面露难色,先不说此时,毕竟乃是十年前之事,这天大地大,她又到何处去找人呢?
却不想听到后边,事情越发地离奇起来。
她本以为书童会自己努力逃脱,最后被水豫宸的舅舅所救,可是事实远没有想象中美好。
画舫并未曾逃脱,他被直接卖到了南风馆中,并且被灌下了一碗药。
“这是那些南风管所常用的,说的是尽可能保持容颜不老,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好,不过是透支生命罢了。”画舫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这张脸,眼神之中多有悲戚之色。
10年前他被灌下药的时候,不过是个15岁的少年,如今十年过去,他仍旧是如少年一般。
黛玉看向水豫宸去见自家竹马,微笑点头,给了她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
如此一来,黛玉心头略一安稳,继续听书童讲述。
“这倒也没什么,后来我趁着游街的时候,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那时我其实没想什么,就想着干脆把脸弄花了,哪怕一死也比委身人下的强。”说到此处,画舫露出笑容,那笑容有几分缥缈。
“可是那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我跌倒到了老爷的面前,老爷伸手扶了我一把。”画舫此时仍旧记忆的那一天,是山子野先生救下了他,让他免于遭受那些人的蹂躏。
似乎遇见水豫宸的舅舅,是画舫最开心的事,他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那时老爷救了我,可是我耍赖了,本来老爷是打算让我去到其他的地方的。
可是我不听,在他门前整整跪了4天,最后老爷还是同意我给他当书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