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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连姑娘的奶娘,都老实许多。
两个丫鬟的对话,都被坐在里间的迎春听得真真切切。
她本懒得理二人,可是司棋带着热度的目光,让她再也无法沉思。
将手指尖的黑子,放回棋盒之中,她轻叹一口气。
“司棋,外面怎么那么吵。”此时迎春心知,自己若想要得一方清静,少不得要让司棋把想说的话说完。
“姑娘不知道,今儿外面可热闹……”司棋是个性格泼辣的,平素里从没在说话上有磕绊。
今儿听见迎春想要知道外边的情况,掀开帘子便凑了上去,在她耳边好一顿说。
迎春本来不过是想引着对方说话,让她说够了自己离去,可未曾想到后边倒是有些入神。
当听见王夫人无奈被请出去,迎春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笑意,反而紧紧地皱起一弯柳叶眉。
也正是因为她这种表现,使得原本手中比划的司棋,说话越发的小声起来。
“姑娘?”
绣橘年纪最小,此时说话尚且有几分直来直去,眼见着迎春如此忍不住张口询问:
“姑娘这是怎么了?平素里老太太抬举二房,咱们大房这边一直抬不起头来,今儿这事儿不是好事儿吗?”
小丫头虽然伶俐,到底年纪上差了几分。此时只觉得二房终于被打压,大房虽不至于说翻身当家,但总归要能多喘一口气儿。
迎春摇摇头,她低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细细地吩咐道:“这几日我不管你们怎样想,哪里都不许去,都在我跟前待着。
就算是有人吩咐你们去做什么,也万不可没有我的命令,随意地跟人走。”
这话一说,绣橘和司棋都是大惊失色,须知自家小姐平素是个什么性格?如今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司棋伸手就要去按迎春的额头,却被她向后一缩躲掉。
绣橘更是瞬间眼眶一红,颤巍巍地问道:“姑娘可是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找赖爷爷。”
看着两人如此,迎春心头无奈。两人算是在这贾府之中,唯二把自己放在心头的。
她一直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纵然有着小姐的名头,可如今眼前只有这两个人在乎自己。
迎春叹息着,伸手按住便要往外跑的绣橘。自己虽是个软弱无能的,但却也能看得几分明白。偏自己身边这两个,却都是单纯如同稚子。
“别乱跑,且听我说。”迎春心中琢磨,总不能让她们这样乱撞,她慢悠悠地说道:“二婶一直想要以女为贵,甚至在某些作派上早就体现出来。
因此元春姐姐的事情,对于婶娘可算得上是打击极大。若是往常还好,可如今,因为先前赵姨娘的事情,婶娘心中便不自在。
这会子可巧又加上元春姐姐,这一次老太太又无意替她出头,以婶娘的脾气定然会心头怨恨。”
迎春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自己两个丫头,或是茫然或是惊恐的表情,她无奈地叹息。
她不是傻子,善棋者皆善谋断。她往日里,宁愿做一根木头,也不过是看得太明白罢了。
“你们别瞎想,我没中邪,也没有被邪祟冲到。往日里之所以那样,不过是知道,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想要有个结局,也不过是妄想罢了。”迎春轻声地解释,她并不在意两个丫头是否能明白。
就如同她说的,善于弈棋者,又怎会是真正的木头。
她以前之所以随波逐流,不过是早已看出贾府行将就木之态。
天下本无不散之筵席,迎春那时只想着得过且过,待到出嫁之后也就罢了。
左不过,在家里不过10来年的光景。
可是她到底忘了一件事情,作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几日定然会有后续,罢了,拿纸笔来,我要给林妹妹写信。
现如今能够有能力的,恐怕也只有林姑父那一边,这样一想,林妹妹怎么也躲不开。”
迎春口中吩咐司棋上前研墨,自己走到桌前,取出一叠洒金信纸,低头沉思该如何措辞。
司棋置没反应过来,绣橘倒是极为的敏捷,跟在迎春的身后替她整理笔墨。
“绣橘,你去瞧瞧你奶奶在做什么,只把今儿这事儿告诉她。跟她说,若是她再不收敛,出了问题,我也救不了她。
如今我也大了,纵然是在考虑往日的情面,却也总要顾及主仆的名分。若是她不想,我便回了老太太,送她出去。”
绣橘木然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墨条交到司棋手上,自己就往外走,在挑帘子出去的时候,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迎春。
这哪是她们家二姑娘?怎么多了几分三姑娘的厉害?也不对,她们家三姑娘,是会直接冲上去教训的,不会这样上口威胁。
一旁的司棋也是一个想法,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古怪。
迎春没有理会二人,反而专心致志地思索该如何措辞。
当她落笔完成,司棋仍旧是双目无神的研墨,迎春无奈地叹息道:“还不快住手,净糟践我这点子松烟。”
听到迎春的话,司棋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竟是磨了半匣的松烟墨。
“姑娘。”
没等司棋再说什么,迎春摇了摇头,看了眼外边,如今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她慢悠悠地说道:“往日里我不管你,可如今,我却是要说两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