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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完的手冢国光回到公寓时,三日月昼还没起,冬日里的白天格外消瘦,一直到七点半,阴霾的天际才露出一线熹微的晨光。手冢国光蹑手蹑脚的洗过澡,将暖气开足。三日月昼无意识的感觉到热,一脚蹬去了毯子,只用一角搭着肚脐,喜欢往边缘靠,如果床贴着墙,那她也会习惯把自己填进那道夹缝里。手冢国光顶着半干不湿的头发,撑着床沿,拨开她散在脸颊上的秀发,她的皮肤很白,肤质也很好,粉红色的耳尖上能看见细密的血管和绒毛,露着纤细白净的脖颈,闭着眼睛,安静的像是具摆在橱窗里售价高昂的限量瓷器,情不自禁的俯首衔住她红润的嘴唇咬了几下,她睁不开眼,只能下意识的小声嘀咕:“没刷牙……”
“没事。”
“困……”眼睛没睁开,但胳膊却勾住他的脖子,指甲在他肌□□理分明的后背上留下一片印记,享受着他自上而下的亲吻和抚摸,唇齿厮磨之中挤出一个字:“套……”
“嗯。”
攀上她的喉咙,下颌,然后是嘴唇,她轻轻咬住他的手指,然后在某一个点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栗,急促的喘息中不可控制的一声□□,意识还没完全复苏就陷入了另外一种混沌,像是漂浮在海上,她只有他这一个依托,只能随着他一起颠簸。
“明天还有训练吗?”她伸手拨开他额前凝结着汗水的发线,窗外旺盛但冰冷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溜进来,恰巧洒在她漂亮的下颌线上,顺着脸部的轮廓跌宕起伏,再加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起来神秘叵测。他抵着她的额头,喉结滚动时扑出来的热气是要将她的皮肤灼伤的温度:“嗯,怎么了?”
“我要去见妈妈。”她偏了偏脑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嗡声嗡气的说:“我很久没见她了,突然有些怕见她,但又想见她。”
他托着脸颊,顺着她铺在后脑勺和光洁的后背上的头发,一直数清了颈椎上不大分明的关节:“要我陪你吗?”
“我自己可以啦。”时针指到了九,她打了个哈欠,身上粘腻腻的汗水让她难受,但又怪床的吸引力着实太大,她一时半刻都不想离开。从现在开始,她就已经在掐着指头过日子了,日历上被撕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等余下这些全部进入垃圾桶,手冢国光就要去澳洲了,再翻上二十几天,他就会回来,那个时候大概已经是二月份了,早樱就要开了。漫长的等待过程并不是空空荡荡,她从不是会为任何人停下自己脚步的人,满满当当的时间里会有一两个站起身来活动筋骨,或是看到窗外朽败的松枝承担不起雪的重量而被压垮,发出噼里啪啦声的瞬间想到了他。
假如他要回来,她提前三天就开始祈祷国道上不要堵车才好。
她用被子蒙住脸,几乎驱逐似的将他捋着自己脑袋的手拨开:“你走开啊,不是和亚历克斯先生有约吗。”
“嗯,那我去洗澡了。”他吻了她骨骼分明的肩膀。直到背后想起淅沥的沐浴声,她才翻了个白眼摘下挡在眼前的毛毯,不满的使劲蹬了几下腿:“亲完就跑,无情。”
雪是在这天半夜开始下的,等到破晓时分,积雪白皑皑的在房檐上堆了厚厚一层。冬天的空气脆而冷,楼群一角的冷杉在阴霾的天际下,一个不留神就会看成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半拉像人半拉像鬼,三日月昼踏出温室时,首先就被扑面而来没刹住的雪粒子砸了满脸,风又顺势涌来,呛了一嗓子,而后才被这株冷杉下了一跳。她举着亮晶晶的眼睛瞪了它一眼,扭头踩着咯吱直响,到了脚踝的雪地,步履蹒跚的朝地铁站走,心想这真是个适合堵车的鬼天气。
三日月昼拎着礼物从半藏门站下了车,麹町是位于千代田区的高级住宅区,和三日月女士任教的大学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出门时忘记系了围脖,如今她只能缩着脖子,看起来猥琐的像个小偷,以至于保全人员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她把帽子拨下去,露出一张让人一见不忘的脸,保全小哥才“嘿”一声:“原来是三日月小姐啊。”远远在那栋一群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中另辟蹊径的独栋别墅门口,只消一眼便能识别出名取先生奢靡的车标,红色指示灯闪了两下熄灭了,雪地上还留着两排清晰的,没被破坏的车辙,像是刚刚外出回来。
财前先生大约七年前从关西地区调任来了东京,是位新闻社的社长,很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就做到了这个位置,至少在三日月昼的认知中是这样。他从驾驶坐上迈下来,体贴的绕去副驾驶的方向,打开车门时还没忘记用手挡住窗框,防止撞到脑袋。三日月昼直直的杵着,眼睛微微眯起,有几分欣慰在里头,下车来的三日月女士拂去了名取先生衣襟上落上的雪花,又说了两句话,别墅里穿着居家服的少年就懂事的跑出来帮父母搬东西,许久,她才在抬起眼睛的一瞬间看到了立在远处掏着口袋,人形路标似的三日月昼。
一闪而过的“尴尬”多过“惊喜”的眼神让她刺在雪地里,冻僵了,一动也动不了。一片寂静的白里,她和她耀眼的深红色羽绒服像是多出来的一块不和谐的入侵者。不过母女两人很快都笑起来了。三日月女士朝她招了招手,踩着羊皮靴子朝她走过来,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簇着眉头,用掌心的热量温了温她冻的通红的脸:“阿昼,怎么选这么冷的天来,先进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