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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护士点了点头,继续安抚着手冢彩菜:“女士,我们已经联系了您的家属,不要着急。”
“谢谢。”她的声音干哑的像一踩上去就噼里啪啦断成碎屑的树枝,喉咙烧的连说话都艰涩不堪,消炎药和退烧药让她一个不留神就要往下栽的头重脚轻的痛苦得到了舒缓,腹部还时而微弱时而剧烈的刺痛着,昏倒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多半不记得了,耳边只隐约徘徊着清冽冷静的声音,和此刻顺着管子和针头流进她身体里,混进她血液里的消炎药一样清冷,一直在呼唤着她,她闷闷的叹了口气,揪着被单,嗓音温和:“请问,是谁送我来的医院呢?”
“说起来您可真幸运呢,是我们肿瘤科的三日月医生。”
远在住院部的三日月昼打了个喷嚏,将病历册交给了竹财前辈:“前辈,帮我交给档案室的黑泽先生,我去趟急诊。”
“别怪我无情。”他敲了敲三日月昼的脑袋:“这世上坏人可多着呢,无愧于心就足够了。”
“知道啦,改天叫上柳生一起喝酒啊,我请客,给你接风洗尘。”她漫不经心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宽大的白色衣摆随着她的转身哗啦啦的直响,被风吹的膨胀起来,飘在身后潇洒的像是个嫉恶如仇的浪客。抵达急诊科花了约么五六分钟时间,好在中村医生还在掰着另一位患者的眼睑做检查,没来得及走开,简明扼要向拿着白细胞指数较高的血常规交代了病况:“有没有穿孔还得再看看其他检查结果,体温这么高,也说不准,不过看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没什么大事,先做检查吧。”
“好,辛苦中村医生啦。”她呲着牙,露出营业性质的招牌笑容,客气和疏远,尊重和亲昵各掺一半,转身撩开隔断窗帘,看了一眼玻璃瓶里消炎药的进度,询问着手冢彩菜:“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她勉强能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但脸色苍白的骇人,正要道谢,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她胸前的名牌上:三日月昼,眼神微滞,然后挪到她干干净净的脸颊上,挪到她清明的双眸中,和印象里曾在青学毕业典礼上匆匆一撇就被惊艳到的面孔相吻合,就是那位三日月昼啊,身体好像因为这意外收获变得没那么难受了——是她啊:“原来那位三日月医生就是您。”
她困惑的眨了几下眼:“欸?”
三日月昼的疑惑立刻就随着手冢国光的到来得到了解答,不畏真田弦一郎铁拳制裁的少女生平头一次望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雪白天花板,体会到了紧张和绝望——虽然她已经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了,但至少希望在第一次见到手冢家的长辈时能穿着得体的花裙子,而不是满是消毒水的白大褂和室内鞋。
手冢国晴大约是临时从公司请了假赶来的,匆忙之中领带散了结,远远看去脚步匆忙但也算得上体面。三日月昼捏着血常规默默往后退了好几步,恨不能将自己嵌进背后雪白的墙里,变成翘起脚的那层乳胶漆。她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背着手,指甲紧张的来回扣弄,像是个等待挨训的孩子。
直到仍旧不太舒服但尽力抿出宽慰笑容的手冢彩菜的目光越过手冢国晴,落到她身上,她立刻放开手,像站军姿似的立的笔直:“谢谢三日月医生,多亏了您。”
“啊……”错愕的半秒钟落在了手冢国光眼中,很少遇见她有什么棘手的事,如今不知所措起来还有些赏心悦目,局促的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揣回口袋里:“应该的,ct会由护士带您去做,需要做个阑尾手术,具体情况得先等检查结果出来。”
“谢谢您。”
“您不必用敬语。”表面上笑的毫无裂痕,然而手指早已在口袋里悄悄绞成了一起——她不止是医生,还是是晚辈啊,正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显示屏,利落的朝隔壁的护士小姐勾了勾手,又拍了几下手冢国光的肩膀:“先去做ct。”和手冢国晴道别后匆匆接起了电话,踩着室内鞋一路大步流星的朝科室走去:“前辈——”
“黑目女士的术前讨论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在回去的路上啦。”她捂着额头,少见懊恼和丧气顺着听筒传到了竹财前辈耳中,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抱怨:“你猜我早上救的人是谁?是国光的妈妈!我站在病房里差点紧张到昏厥,坦白说,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手冢选手的母亲?”对方倒吸一口冷气,在宕机状态停了许久才恢复运转:“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啊喂,你这个男人怎么变脸变的这么快,半个小时前还告诫我小心被勒索嘞。”她对着听筒翻了个白眼,眼看就要乘电梯了,没给他驳斥的机会就“切”一声挂断了电话。
杵在办公室门口的竹财前辈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攥着文件夹插着腰,听筒里急促的忙音和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的话让他气的冷笑,指着被挂断电话后回到联系人界面的屏幕对一旁的柳生比吕士义愤填膺的直哼哼:“看看这个小混蛋,她有没有对前辈的尊重感,我是前辈啊前辈,随随便便切我电话,这是一个后辈能做出来的事吗?为什么别人的后辈都这么乖巧懂事。”
就在昨天,柳生比吕士衔着杯口的吸管,胡子拉碴的竹财前辈还在向消化科的长崎医生炫耀自己这名机灵聪慧的技术型后辈,在对方艳羡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像只花羽毛的孔雀,如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对此,柳生比吕士表示自己早已习惯,如果哪天竹财前辈不被三日月昼堵到翻白眼,恐怕就不是竹财前辈了:“黑目女士第一次的开腹手术结果不理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