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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总总,如此就能攒下小金库。
就像此时这样,飞来横财,忽然就得了一贯银子,岂不美哉?
在宫外,若是俭省些使用,一贯银子足供一人一个月的花销。
然而虞凝霜听着众人兴奋的讨论,付之一哂。
怎么就是每班十贯、每人一贯了?
她班上并非十人,而是足有十八人!
“且慢。”
于是虞凝霜叫住正乐滋滋准备分钱的林照。
“林官人,我以为不应每班分十贯,而应该按人数分配,翰林司总共四十八人。”
“小虞娘子啊,你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吗?四十贯钱,分给四十八人……这、这不好分啊。”
林照笑起来,脸上肥褶堆集,如同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辈。
“这样,等下次得赏的时候,给丁字班多分一点,行不行?”
虞凝霜的目光冷下去。
别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此世货币流通的情况下,称量铜钱的重量而后分除,就和铰一块银锭称重一样,这是最常见的做法。就像是现代人都会扫码和刷卡。
一称、一除,每人就能得到等量的铜钱,根本不费事。
还有,什么叫“给丁字班多分一些”,好像丁字班在搞特殊一样。
而实际上,虞凝霜的诉求不过是完全公平,每人分得同样的银钱。
虞凝霜淡淡笑开。
“娘娘恩德之光,炳如日星,照于咱们翰林司每人身上。丁字班如果也拿十贯,那每人只分得半贯,其他班的人却是一人一贯,差别未免大了些。”
她的笑意越盛,话语中却暗藏着强硬而狡猾的陷阱。
“林官人的意思是,日星之光,居然有处昏暗,有处显耀,而不是慈柔而平等地普照万事万物吗?”
林照冷汗直下。
虞凝霜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他摧毁了贵妃娘娘的慷慨美意一样!
林照哪里敢担这个责任?
他只能干笑着按虞凝霜所说,将铜钱称重平分于众人,如此每人分得八百多文。
入手的钱少了,可其他班次的人敢怒不敢言。
若真要抱怨,总觉得自己并无资格。
这赏银本来就是虞凝霜制的桃胶新品得来,能分给他们已然慷慨,总不能再为那不到二百文钱斤斤计较,得罪了这位新来的公事管。
于是众人仍是喜笑颜开,还得一边和虞凝霜道谢、称赞她那道桃胶,一边轮流去领了自己那份铜钱。
至于丁字班中人,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赏钱,各个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翰林司负责制作汤羹果品,本来就难以出彩,而他们……更是不出彩中的不出彩,是一群黯淡无色到仿佛无法被看到的人。
然而,这位虞娘子刚来的第二日,就为他们争取到这样的重视和赏赐。
众人心潮澎湃,如陈姨那样胆小性格,甚至被这剧烈的情感冲击到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忽然就又听虞凝霜说道——
“后日三月初十,乃是朝会之日。自明日起,丁字班全员便要全力准备送往待漏院的饮食。”
虞凝霜朗声宣布。
“所以,今日是最后一日丁字班帮各位做那些烧火、搬运的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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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未至,天尚未明。
些微曙光似乎在尽力升起,然而总会被黑暗压下去。
这四合的夜色,恰像是官员们强撑着、却仍会耷拉下去的沉重眼皮。
待漏院中已经聚满了朝臣。
礼部侍郎黎直双眼发虚,掩袖打个哈欠。
即使边上坐着的就是自己的上司礼部尚书,除了礼貌的寒暄,他连话都不多说几句。
当然,尚书他老人家也没想搭理黎直,正闭目养神,养得……都打起了呼噜。
黎直忽然特别盼望去上朝。
他甚至有些自虐地想着,被外面的冷风一激,也就精神了,好过在这儿半死半生地呆坐。
正想着,腿脚边还真感到一阵微微冷风,那是殿门开启而致。
黎直知道,这是翰林司照例送茶酒果子来了。
可他向来不吃他们那些粗糙东西,连看都懒得抬眼看。
直到,一股醇厚的味道忽然扑到他的鼻尖。
黎直一激灵,清醒了。
南瓜羹、礼部侍郎
中书门下两省的高官们, 每日会往垂拱殿参见官家,此为“常参”。
常参时间不定,乃官家和重臣商讨国家大事的私密会议, 并不是朝会。
虞凝霜需要负责的,是每五日在紫宸殿举行的朝会。
届时,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出席。
其中三品以上入殿面君,三品以下则在偏殿候旨。
而在这上朝之前的时间里,众官便等在待漏院。
本朝的待漏院分为左、右两院,皆在建福门外。
今日并非大朝会,只有六十余名官员上朝, 左院已够容纳, 故翰林司只来此处。
推门而入的瞬间, 虞凝霜只觉得满目朱紫贵, 尽是读书人。
荧然火烛映着高官们的金带玉钩,几乎晃眼。
然而下一刻, 看清众人神色形态, 虞凝霜又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