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4 / 9)
怡亲王,这里可是后宫,你怎么能擅闯,而且宫门应该已经落锁…”轩辕长宁略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捂住嘴,“难道你…,你用了先帝给你的宫牌?”
“皇姐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会做戏,”轩辕长德看着她,发出一声冷笑,“也一样的只顾自己,令人作呕。”
说着他转向那位德妃,嘴角的笑更冷,“什么大学士,不过山东盐贩之后,什么书香门第,不过卖女求荣之辈,这样的家世都能坐在这宫中对他人评头论足,果然是蛇鼠一窝,还分起高低贵贱来了。”
这是轩辕冥第一次见自己父王说话这般刻薄,以往不论他怎样生气都有努力克制自己,然而这次,轩辕冥甚至能感觉到父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都在颤抖。
“轩辕冥,跟我走。”
跟十年前一样父亲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是父亲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一白一黑两个人走在宫道中,两色斗篷被风带的朝后扬起,宫人提着宫灯快步跟在后面,可还是没能跟上这父子俩的脚步。
血红宫墙在两侧慢慢倾下,枯树上有乌鸦发出呱的刺耳鸣叫,轩辕长德的心跳个不停,手心慢慢沁出冷汗。
轩辕冥发现父亲的手越收越紧,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于是轩辕冥反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往内一拉将父亲抱在怀里,黑金的大氅裹住了雪色的披风。
“父王,儿臣在这里。”轩辕冥拢住轩辕长德的双手。
轩辕长德头靠在儿子肩上,大口呼吸着寒夜冰冷的空气,慢慢平息着自己。
“抱歉,本王早就知道她是那样的人,竟然还让你来见她,”轩辕长德努力这样说,手攥紧了轩辕冥的衣襟,“你不会离开了吧?”
“父王?”
“本王很害怕,本王梦到你走了,留本王一个人在雪地里,本王梦到这座皇宫,梦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可是没有你,什么也没有。”
在轩辕冥想要搂住父亲的时候,轩辕长德松开了手,转身继续朝着宫外走去,身后的宫人们此时也赶到了,温暖的烛火在身侧燃烧,刚刚发生的事好像只是轩辕冥的一个幻想。
“下回不要自己一个人进宫了,”在踏上轿辇前,轩辕长德侧头说道。
“是,儿臣知道……”轩辕冥看着伸到身前的手,格外诧异,“这…”
“上来,同本王坐在一起。”见轩辕冥没有反应,轩辕长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人带进轿内。
刚坐上去,轩辕冥就被塞了一个食盒。
“白糖糕,”轩辕长德看向窗外,注视着一片片的雪花飘落,“宫宴是什么滋味本王也体会过,根本吃不饱。”
“父王是为了儿臣才专门来的宫中吗?”轩辕冥扣紧食盒。
“那还能为了谁,”轩辕长德视线转过来,“本王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养在身边,本王只得了你一个,至此一个。”
轩辕长德的眼慢慢闭起,或许是刚刚跑的太急,几缕发丝从发冠中垂下,搭在额前,为他添了几分脆弱之感。
轩辕冥看着这样的父亲,忍不住伸手想要环住他,然而才刚触到轩辕长德的身体就被推开了。
“别碰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缩在角落,双手环紧了自己,轩辕长德紧咬着牙,眼中带着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外面寒风吹着轿帘。
布帘被掀动的嗦嗦声刺激着轩辕长德的神经,他突然地支起身伸手将轿帘紧紧攥住往下拉,同时另一手捂住了耳朵,仿佛用这种方式能让他彻底与整个世界隔绝开。
“都离我远点,别过来!”
雪夜,一些不好的记忆慢慢自大脑深处苏醒,轩辕长德将自己抱的更紧,就如当年那样什么都不闻不问,只要没听到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用这种保护着自己。
“父王,别怕。”轩辕冥在一侧,张着双臂想要抱住轩辕长德,可是又不敢。
反而是轩辕长德扑过来将轩辕冥紧紧搂住,“不要去那个疯女人身边,不要离开本王,”他双手捧着轩辕冥的脸,无神的双眼努力要聚拢焦点,“你是本王养大的,是本王给你喂的奶,是本王教你骑马射箭,是本王给了你玄甲卫,是…本王…将你丢在京城八年…”
他的手放下来,扭过头听那呼啸的寒风,最后只喃喃道,“我讨厌这里,讨厌皇宫,讨厌这世上的一切,只想把自己锁在一个小院里。甚至我也曾讨厌过你,我当时想过抱着你去投湖,可是当我到了河边的时候,你开始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想去哄你,你含着我的手指笑了,那时我突然有了要活下去的动力。可是我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该怎么去告诉你的身世,我逃避了,逃避了整整八年。”
这般说着,轩辕长德放大的瞳孔慢慢缩小,眼珠移动,注视着轩辕冥的双眼,然后眼睫垂下又挪开了视线。
“本王不是个好父亲,你恨本王吧。”
“哈,”轩辕冥嗤笑一声,“这完全像是在自暴自弃,儿臣怎么会怨恨父王,不论父王怎样,儿臣都会敬您爱您。”
轩辕冥身往前倾,似是要靠在父亲的肩头,可是近到身前却又往下滑,跌入了轩辕长德的怀中。
“儿臣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轩辕冥双手搂紧轩辕长德的腰,脸蹭着他的腰侧,“可是有了父王,儿臣就什么都有了。”
在轩辕长德看不到的地方,轩辕冥眼中的偏执浓的如一团化不开的黑,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父王这么害怕被人碰吗,连儿臣也不行吗?
近日天空放晴,积雪融化。长街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车轮撵着融雪,污水溅了两旁行人一身。
“唔,”其中一个青衣书生转身护住了怀里的东西,将背部暴露出来,于是这件衣裳彻底湿透了。
远处轩辕冥骑马经过,见此下了马快步过来。
“云太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轩辕冥走上前。
青衣书生茫然地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寻找说话的人。
“是我啊,”轩辕冥笑着拍了拍云清的肩,“太傅看这里,怎么一年未见您还是同以往一样这么容易犯迷糊。”
“啊?”云清还是有些茫然,在同轩辕冥视线对上时,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步才小声道,“见…见过世…世子…”
“我应该没有那么吓人吧,”轩辕冥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原本想亲自登门拜访老师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老师若不嫌弃可愿到王府一聚?”
“不,不了。”云清又往后退,“我不喜…不不,我是说我很喜欢怡亲王,只是我并不想去做客,我…我要回去了。”
“老师果然是厌恶我吧,真可怜,现在全天下都说我是满身血腥的杀神,京中还有妇人用我的名号止小儿夜啼,没想到连教我读书的老师也会这样想。”
“没有!我绝对没有,”云清脸当时就红了,鼓足勇气道,“世子杀人是为了保护百姓,一点都不敢被谴责,反而要被褒奖,只是某害怕与人交谈。”
“那便好了,”轩辕冥揽住云清的手臂,“我与老师既非生人,父王又性子随和,而且他还是云老先生的弟子,早就想探望老先生,只是这些年老先生闭门写书谢绝了所有访客,只能悻悻作罢,父王这次见到老师您一定特别高兴。”
云清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某不会骑马。”
“这里离亲王府又不远,我与老师一同走去。”
云清张了张嘴,又闭上,双手拢住怀里的物件。
“从刚刚就一直想问了,老师怀中是抱着什么啊?”